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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不过人老了爱cao心,你体谅一下,时不时的给我个信儿,别叫我惦记。”云生又叮嘱了几句,才挂了电话。原来他还是不放心她的。太真心里一梗,说不清是欢喜还是惆怅。也许是亲近吧。这世上擦肩而过的千万人,朝夕相处过的数十人,可是知道她的,只有他一个人,她愿意让对方知道的,也只有他一个人。所以他说什么,她都乖乖应下。她在河南前后呆了五天,每天黄昏给云生打一个电话,讲那里的琐碎。她下车的小城很小,那时候是黎明,曙光朦胧,寒气扑面。灰黑色的老街,暗青色的雾,街上没有路灯,店铺门口一盏一盏的灯泡,昏黄的微弱的光。上早班的人裹得严严实实,哈着腰蹬着车子过去,铃声格外响。然后渐渐有人咳嗽,稀稀落落的车声,卖烧饼胡辣汤的木车子咯吱咯吱推出来,临街的铺子往外泼水,炸rou盒儿的油味儿混着八宝粥暖洋洋的香。云生笑:“破小孩儿,我还没吃饭,被你说的肚子咕咕叫,罚你回来做给我吃。”她温顺地应了,又说:“河南其实很好,是不是?”然后是黛青色柏油路。两边挖深深的护路沟,沟沿栽满杨树。她走的时候那些杨树才像她的胳膊那样粗细,如今都苍苍地快到一抱。可惜流年,忧愁风雨,树犹如此。前些天大概又下了一场雪,如今融尽了,泥土润泽芬芳。麦苗长至脚踝,路两边千里平野,碧色葱茏。远处再远处偶尔有一条窄些的柏油路,带过一团浓黛,就是一个村庄。如今是冬天,树木荒芜,到了春天,杨树叶子新成,翠色鲜嫩,树下落满杨穗。各色野草都长出来,浅紫色的花,金黄色的花,淡粉色的花,都只有指甲大小,一朵一朵摇曳着。然后杨花就飞了,柳絮就飞了,小路沿上野蔷薇就开了。绿杨芳草长亭路。她说:“宋朝都城在开封,所以才会有这样贴切的词。”云生静静听她描述,然后温声问:“太真,你是不是还没去那边的亲戚家?”她顿一下,忽然笑出来:“又被你猜对了,真是树老成妖,人老成精。”云生笑骂:“从哪儿学的乱七八糟的话?”又问:“怎么还不去呢?怕生?还是有别的顾虑?”太真顿了顿,道:“不知道,可能是近乡情怯吧。我走了六七年,中间没什么联系,忽然回去,怕吓到他们。何况这边村子都规划了,路都变了,我也不一定认得回去的路,舅舅姨妈他们也不一定认得我。”云生轻轻笑,道:“你呀——小孩儿,别给自己找借口了。既然到了,就去看看,不说你跟着他们这么些年,论血缘也该有点情分。何况你大过年的就过去,总是有什么惦记着的,不要白走一趟。”太真低声道:“我来,不是惦记什么,只是反正也不知道过年能去哪里。”不等云生开口,又说:“也是吧。不知道抽什么风,忽然特别想回来看看,不是想看什么人,就是想看看自己出生长大的地方——看看这些风景也就够了,我家的房子是早就没有了。”她终究还是没有去。只是在两个村子的边沿,各停留了一上午。隔着菜地与杨树林子,在麦地边的小路上慢慢走。腊月二十七了,家家都在准备过年,收拾房子,蒸馒头包子,炸果子,炸鸡鱼rou菜。偶尔有一群小孩子嬉闹着跑出来,在空地上放散炮。没有人认出她。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已改,换骨脱胎。她拨通了云生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