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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若再给酿哥哥一次抉择的机会,你还会射出那一箭么?”说罢,她感到陈酿的身子一僵。四下一片寂然,唯有秋风吹动残荷的声音。七娘又叹一声:“酿哥哥,看,你也犹豫了。其实,你心里有抉择吧,只是不忍心讲。”陈酿默然。他明白,不论再来多少回,他都会射出那一箭。“你知道,我没的选。”他的声音无力。“故而,我不怪你。”她道,“酿哥哥不知,那时我袖中藏了一枚银簪。若是你犯糊涂,我应是会自行了断的。”陈酿微怔,心头猛地刺痛。“既如此,你不要走。”他耳语道。声音很轻,却字字打在人心上。“你眼里是天下苍生,我不过是芸芸之中,略微不同的一人。而我眼里只有你。”七娘道,“这不公平。”她深吸一口气:“听闻临安多道观。我上山去,既不辜负你,亦不辜负我自己。如此,是最好的选择。”“结发为夫妻。”他哽咽,“如今,你还在疑我的真心么?”七娘摇摇头:“只是我自己更自私了。”一阵秋风忽来,陈酿闷咳了两声。他将怀抱锁紧,一刻也不放。或许,过了今夜,他便再抱不到了。月色清朗,洒下盈盈润润的光。半枯的莲塘似罩了一层薄纱,朦胧间,又有些伤感。“也好。”他叹了口气,一声若有若无的言语。陈酿又强忍着闷咳几声,再不说什么。……………………………………………………上山的路很清静,一路红叶片片,层林尽染。此处鲜有人烟,咯噔咯噔的马车声便尤为明显。零星几个童子路过,背着小竹筐,或捡柴火,或采草药,自有一番悠闲。山路尽头正立着处宅院,不大,却十分精致。几个道姑围着门立了两排,身着青色道袍,神态恭敬又清雅。看来,陈酿的安排很是妥帖。道观是座女观,原也没几个姑子,倒合七娘清静的心意。对外的说辞,自是七娘上山清修,著书立说,以彰文脉。也因着此事,皇帝特地为道观赐名“文姬观”。“酿哥哥回吧。”七娘一身清素小袄,立在文姬观门边,浅浅低着头。陈酿蹙了一下眉,解下自己的斗篷替她披了,又细细打结。很慢,很慢。犹记那年蔡云衡生辰,蔡府庭院中亦是如此替她披衣,打了个顶难看的结子。那时她只挑眼看他,面上自是少女的红晕。七娘抚上那个结子,笑了笑:“如今的结子倒不丑了。”只是再不是当日心境。“山上凉,当心些。”他道,“我……我再来看你。”“不来了吧。”七娘道,“当年酿哥哥教我念,有句话本不大懂。后来师婆婆亦说过这话,还是不大懂。”却在他射出那一箭时,她将那句话悟了个透透彻彻。“什么话?”陈酿隐有叹息。“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说罢,她转身入文姬观。唯留他一人,负手立于山间,望着紧闭的观门,浸在落日的余晖中。他的江湖太大,容不下一个谢蓼。而她的心太小,容不下他的江湖。陈酿叹了口气,眉目间一瞬苍老了许多。他掩着口鼻又猛咳两声,雪白的丝帕上一团刺眼的血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