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艰难地熬到下班,陈未领到了一份比预想中只多不少的工钱,回到家又碰到那个替他处理房子的中间人,那人在他门前走来走去,看样子已经顶着寒风等了他很久,一见他回来,忙不迭迎了上来,“小陈啊,房主又催我来问了,你这房子什么时候能腾出来啊?人家等着拾掇呢!” 他愣了一瞬,“我很快就搬走。” 男人脸上露出为难的神情,“不是叔我不通情达理,主要是人家那边催得紧,每次都这么答复人家,总得有个准儿啊,你说是不?” 他抬起头,拿定主意也不再拖泥带水,“有准儿,就明天,明天我就搬走。” 男人听他突然这么干脆,反倒有点不好意思,“街坊邻居的,叔也不是难为你,要是新住处没找好,我再跟人商量商量,宽限几天也是可以的。” 陈未摇摇头,“不用了,已经找好了,就明天。” “那好,那我这就跟人回话去!” 眼见男人走远,一直躲在对面裁缝铺里的小孩儿这才钻出来,跑到跟前,拉住他的袖子,“未未哥,你要搬走了吗?” 陈未蹲下来,摸摸小男孩的脑袋,“是啊,搬到其他地方去。” 小男孩面露不舍,“不搬走不行吗?来我家住不行吗?” “小航什么时候做手术?” “妈说下个礼拜就带我去市里做手术,做完手术我就跟其他小朋友一样能跑能跳了!” 陈未闻说,也由衷感到欣慰,“那太好了,到时候小航也能在运动会上得奖状了。” “就是!我还要踢足球,踢排球!” “排球不是踢的。” “诶?那是怎么样的?” “是打的。” “嗯!那就打排球!”小男孩儿听见喊声,忙跟他摆摆手,“未未哥,妈叫我吃药了,等我好了,再来找你玩儿!” 陈未把小男孩送回裁缝铺,也转身回到自己的屋里。他收拾打包好自己的行李,然后坐到小桌前,抽出书包里没做完的卷子,他知道自己得做点什么来把注意力分散开,否则他一定会像死在这座房子里的那个女人一样,没出息地想着一个不属于她的男人,没出息地嚎啕大哭,可是还没等他坐定,外头的街面上却突然传来一声无法想象的惨烈的哭嚎。 他上前打开窗子,对街裁缝铺里的老板娘正坐在门前撕心裂肺地嚎叫,他有一瞬间的失神,老板娘刘梅是出了名的能干,那个家,里里外外她一个人cao持,丈夫刘广孝不挣钱还好赌,一家三口都靠着她那台从早踩到晚的旧缝纫机糊口度日。可惜上天似乎忘了要眷顾这个勤劳本分的女人,给了她一个不务正业的丈夫,还给了她一个体弱多病的孩子。 他隐约听出了夹杂在哭声里的叫骂,好像是那个犯了赌瘾的男人丧心病狂地偷走了孩子做手术的钱,并且跑得无影无踪,不知道又躲在哪里豪赌。 他下意识地握紧了窗框,六神无主地转回房,翻出他空空如也的存钱罐,使劲倒了倒,又自嘲地苦笑了一下,强作冷漠地扔下空罐子,坐回到自己的小桌前,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到面前的书本上,但外头嘈乱的声音穿透紧闭的窗户,拼命朝他耳廓中钻爬,有人嚷嚷着要打电话报警,有人大骂刘广孝不是东西,有人说孩子他爸干不出这种事情。 他紧紧握在手中的笔,笔尖已不知何时扎透了试卷削薄的纸张,他听见孩子的哭声,像一把刀攒在他心窝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