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第1/1页)
第十二章
何忆在客厅又坐了十分钟,等着季遥安洗完碗收拾完厨房出来,期间一直听见水流声哗哗响起,她不经意侧过头,总能看见那个高大的身影在厨房忙碌着。 按他那一丝不苟的性子,怕是灶台都擦反光了吧。 实在无聊,她起身走动,季遥安家和她家一样都是一厅三室的布局,何忆见只有一扇房门是打开着的,便站在门外随意朝里瞥了一眼,意料之中的整洁。 房间内一眼望见的,大部分都是各种类型的书,一些被精心装裱在相框中的白金色奖状,个人物品倒是很少,和季遥安的人一样,一览无遗。 “要进去坐坐吗?”季遥安不知何时从厨房出来,他长得高,从身后低头看向何忆时,目光总不由自主地落在她被头发遮盖大半的脖颈处,细长浓黑的发丝像浸在水底的藻类一般攀附在她的肩颈,明明是干燥的室内,却莫名给人粘腻的不适感。 “不用了。”何忆被他突然的出现吓了一跳,往后侧退了一步。 走廊没有开灯,房间的灯光从半掩的门缝中透出来,在脸上形成影影绰绰的光斑,好像那棱角分明的五官都融化在光影当中,叫人看得并不真切。 何忆站在黑暗的一角直直地看着他,如果说喝下圣水后他动情的姿态荒谬得像一场梦,那么此刻她才有了一点生活真正被圣水改变的实感。 一切就像是在拍av,明明可以在导演喊“咔”的时候戛然而止,为什么就连平时的举动也变了?为什么对她的态度突然变得这么亲切,明明根本不熟。 她都快忘了小时候的自己是如何不受控制地去厌恶这个邻居家的哥哥,就因为他曾经直白地拒绝过自己。 何忆以为自己很久都无法忘记季遥安当时“勒令”她不准进自己房间的表情,没想到十年过去,竟已忘得差不多,唯有他那时的眼神,至今印象深刻。 她突然觉得今天发生的一切真是无聊又可笑,她得到了什么?季遥安又失去了什么?不清楚,她现在想不清楚。 何忆绕开面前的男人,匆匆一句“我先回去了”便离开了他家,留季遥安愣在原地,还不知道她的心情如过山车一般急转直下。 何忆躺在床上,那包装精致的圣水瓶子被她放在了抽屉最里层,她怔怔地望着天花板,难言的情绪乱成打翻的毛线团,无法理清。 埋藏在心底深处,小时候那个又土又难堪的自己冒了出来,连同那时的回忆一起,像咀嚼了百遍的食物残渣反刍到喉咙口,吐也吐不掉,咽也咽不下。 其实刚搬来大城市时,她有恨过mama,为什么要突然把她带来这里?明明两个人也没怎么见过面,就说着为她好的理由自顾自把她带过来,然后撒手不管,上学、交朋友、玩乐都是她自己一个人慢慢适应。 mama做过的唯一一件事,就是把何忆带到邻居家让她和那个看起来就很乖成绩很好的哥哥玩。 也不怪季遥安,就算是现在的何忆,看到那时的她估计都会不耐烦,带点口音的普通话,打扮土气的外观,还有聊不到一起去的儿时生活,当时的何忆太格格不入了。 再多的不满和怨气,都随着时间渐渐消散了,何忆只在乎一件事。 为什么突然改变?为什么要在她早已接受现状之后因为一瓶稀奇古怪的水大变样? 好吧,这其实是很容易理解的,这水太神奇了,太无所不能了,但她不太能接受。 除了一开始报复心上来的快感,何忆发现自己全程一点感觉都没有,没有了那一点点轻易就能产生的刺激感,她回忆起在自己面前“搔首弄姿”的季遥安,心里无动于衷。 多矛盾啊,她明明得到了能改变自己和他人生活的神奇道具,但她却反感去使用它。 何忆扭扭酸胀的脖子,慢吞吞起身走到阳台吹风。夜色沉沉,城市的天空看不到明亮的星星,就算偶尔碰见,也是惨白的,像被锤子死死地钉在天上一般。 微凉的晚风带走长期蜷缩在房间的沉闷之气,何忆低下头,楼底下树叶簌簌作响,时不时有流浪猫哀怨的叫声,在安静的夜里并不显得嘈杂,怎么样也比白天小孩的嬉笑哭闹声好听。 在那树与树之间,何忆隐约看到一个不甚清晰的身影,按理来说不该认出来的,只是那人几小时前才见过。 “他大半夜不睡觉在下面做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