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逃离的轨道 (第3/3页)
于别人身上,人生需要自己掌控。 掌控?程嘉翎觉得可笑。她的人生,何时真正掌控在自己手中过??从17岁出国留学开始,她如同沿着轨道行驶的火车,按照父母的期望顺利进入了金融业。这条路无比光鲜,却让她越走越孤独,越走越感到无力。她把所有的情绪都倾注在画笔上,但哪怕画画本身也让她伤感。即使她拥有了财富,地位,学识,也没有人能够真正理解她。即使她满足了所有人的期望,这一生她也没有机会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拥有自由,成为一个画家。 “程总,”会议结束时,周谦的声音再次响起,“要一起去聚餐吗?大家想为您庆祝上任。” 程嘉翎没有表情地摇了摇头:“不了,你们去吧。” “那我让司机送您回家?”秘书王丽试探着问。 “不用了。”她捡起自己的包,径直走出了会议室。 夜幕低垂,程嘉翎漫步在商贸中心的街道上。她的家人曾为她在郊区购买了一套宽敞的别墅,但她最终却选择了一处离公司不远的公寓——宽敞舒适,却不算豪华,最重要的是,离她的家人够远。 回到家后,程嘉翎随手将外套挂在椅背上,径直走向自己的画架。只勾勒出草稿的画纸正平整地铺开在画板上。她脱掉了手表,卷起袖子,拿起画笔的那一刻,疲惫仿佛暂时被抽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轻盈的自由感。 她蘸了些许淡金色的颜料,轻快地在纸上勾勒出第一只蝴蝶。笔触顺滑自如,翅膀的纹路精细而灵动,仿佛随时要从画纸上振翅飞起。她的画笔不停歇,深紫、淡紫、白色的颜料交替涂抹,蝴蝶的数量在画面上渐渐增多,每一只都呈现出不同的形态,有的翅膀微微张开,有的则如同正要收拢,轻盈中透着一种脆弱的美感。 程嘉翎眉头微蹙,视线专注,手中的线条开始从蝴蝶的群舞中延伸,勾勒出一个女人的脸部轮廓。高挺的鼻梁,柔和的下颌线条,唇角微微上扬……即使只是轮廓,也已经令人惊艳。可她仍然不满意。 她放下画笔,转身走向酒柜,拿出一瓶红酒。开瓶时“砰”的一声脆响打破了室内的静谧,她倒了一杯红酒,一边小口品尝,一边返回画架前。酒液的酸涩与微醺的暖意逐渐在舌尖蔓延,她重新拿起画笔,试图勾勒出女人的五官。 但她的笔停滞了。她的手停在画纸上方,迟迟无法落下。她的眼神逐渐变得犹疑。她知道应该如何勾勒眼睛的轮廓,却总觉得缺少了灵魂;她试着涂抹嘴唇的形状,却又觉得那弧度过于僵硬。每一笔下去,似乎都与她的想象背道而驰。 “为什么……”程嘉翎喃喃自语,声音低得像是在对自己说。 她的眉头皱得更紧,手中的画笔开始颤抖。她举起酒杯,一口将剩下的红酒饮尽,随即又再次倒满。酒精迅速扩散到血液中,让程嘉翎的脸开始泛红,脑海愈发混乱。蝴蝶继续占据了整个画面,女人的五官被雾气笼罩,模糊得如同镜中的幻象。 外面的天色愈发暗沉,窗外的高积云此刻已经压得很低,阴影像水墨般洇开。她听见风吹过窗户的呼啸声,雨点开始细碎地敲打玻璃,随后大滴大滴的雨水接踵而至,声音逐渐变得沉重。 画笔滑落到地板上,颜料在木质地板上晕开一片暗红。程嘉翎的视线模糊了,她的手指还沾着未干的颜料,带着酒意的身躯摇摇晃晃,最终扑倒在沙发上。 那张未完成的画纸静静地立在画架上。金色与丁香紫的蝴蝶依旧鲜活,但画中的女人却始终没有五官。雨点不停拍打窗户,外面的世界陷入一片深沉的灰暗,而程嘉翎浑然不觉地沉沉地睡去,醉得一如大多数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