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第2/2页)
在这篇钢铁森林中,她对着地图看到了华尔街的那只铜牛,坐着观光梯爬到帝国大厦最高处俯瞰。 那一刻,明珠突然觉得比起找到宋长清,看到她从未见过的风景似乎更有趣。 兰城和纽约一般大,大到仅仅从城西到城东就要花一个多小时;可兰城又很小,不然为什么她从美国回来后,身边的人都要眼含惋惜地看她,仿佛她是八零年代的新戏剧里的弃妇,再不敢提起她这段感情的一切相关讯息。 明珠自诩十分配合她们的畅想,于是回来后她交往的所有新人,无一例外,都与那个不能宣之于口的男人七八分相似。 终于,没人再明目张胆地当面惋惜她“被抛弃”。 明珠看着镜子中自己的脸很久,最后用手指轻轻抹掉唇周因为吃喝蹭花的唇彩。 整理完毕后,推开连门都要镶金的厕所大门,甩了甩酸痛的手腕往宴会厅走去,刚一转角有个落地窗,烟草味逐渐钻入鼻腔。 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倚在窗边,指尖猩红湮灭。 整座酒店都在追求欧洲中世纪的复古,走廊昏暗,落地窗巴洛克的彩色玻璃在晚上和普通玻璃的美感似乎没什么区别。 明珠抬脚准备继续向前,窗前男人回头叫住了她。 “明姝?” 脚步一顿,明珠意识到来人是谁,正琢磨着要不要回应,只见那道身影迅速灭了烟朝她走来。 纪明途走近了才发觉自己叫错了人,肃然神情:“抱歉,这里太暗了,我只看到你的裙摆颜色,才把你认成了明姝。” 明珠点点头,早在来卫生间前她就看到了珊珊来迟的纪家,身体不舒服的纪明姝赫然在列,穿着剪裁得体简介的吊带,和她的晚礼服出自同一品牌的当季秀场款式。 如不是她今天这件胸口到腰处是粉色抹胸,光看下半部分的不规则黑色轻纱,确实会以为是同一件衣服。 “我是粉黑拼接,你meimei是全黑。”明珠挽了鬓发,语气间染上了俏皮,“就当和早先闹地乌龙扯平了。” “乌龙?” “就是跳舞的时候发生的意外。” 纪明途意识到她的误会,将错就错:“我国语还有些生疏。” 明珠阿谀夸赞:“不不不,你说的很标准,不看脸以为就是纯种华国人呢。” 不看脸的纯种。 用纪明途十多年来只和自家meimei偶尔用华国语言沟通的语文功底去近义词反义词配对的话,那看脸的他不就是,杂种? 幽蓝的月光透过窗棱洒在两人身上,明珠半张脸显得柔和透亮,垂眸不语的时候像八音盒里的精致娃娃,优雅易碎,如果蹲下收拾肯定会被粗粝的毛边剐蹭,不深刻但足够引起颤动。 纪明途率先提议一起回宴会厅,明珠落后他一步,看着他高达宽阔的背影,偷偷丈量起自己褪去高跟鞋还能否到他耳垂。 思索间已来到大厅侧门,纪明途一只手拉着把手,却没有立刻打开。 这里的礼仪似乎十分讲究三辞三让,思及此,他转过身看向明珠, “再次致歉,为我刚才的冒失。” “只是认错衣服,人别认错才是。”明珠有些惊讶,不过立刻调整了神情,换上熟练的柔美甜蜜,“你这么频繁致歉倒显得我刚才过分骄矜,不如这样,我们重新认识一下好啦。” “我叫沈明珠,掌上明珠的明珠。” 看着面前伸出的右手,纪明途随即松开了门把手握上她,学她的模样为自己的名字做上文绉绉的注解。 “纪明途,明珠暗投的明,迷途知返的途。” 多年后回想这一幕,短短八字,早在这晚就透析了他和她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