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窟 (第4/4页)
斗篷,她充满怜爱地纵容我,仿佛我只不过是一个无理取闹的小男孩。 她的沉默,散发别样的魅力,像大地,像母亲,像一只温顺的绵羊。 我将她推倒在黏腻,被蛞蝓攀爬过的床榻上,我抚摸她的脸,我亲吻她的脸,因为这是我目前为止唯一能触碰到的肌肤。 这该死的斗篷,为什么有这么多? 她更加依恋地抱紧我,我还在和斗篷做斗争。我感觉她在抚摸我的脊背,用沉重厚实的斗篷,挤压成尖锐的角。 她在安抚我,我躺在她的怀抱,角落的声音逐渐急切,似乎有啮齿动物在啃噬什么。那尖锐的角顺着我的脊背一次次摸索,我感受到只有母亲才拥有的博爱,安慰着我内心某种引而不发的犯错欲望。 使我仿佛回到安心的胞胎,她将要再次将我塑造。因为,她是如此的明晰,她已引诱我成为另一种形态。 她必须付出代价,我何时才能摸到她斗篷下美妙的身体。我想,我快要哭泣了。 她温柔的抚慰让我困倦,或者是这伤者溃烂的伤口里蠕动的臭气让我头晕;我克制不住地想要睡去,尽管我体内需要亲吻的欲望仍在躁动。 我又去亲吻她,吻她的慷慨,她的包容。直到败给多到数不清的斗篷,才哀恸地沉沉睡去。 我做了一个梦,应该是一个梦,必须是一个梦。那阵阵传出的窸窣声,离开角落抵达我的耳边,好像有很多肥硕的皮毛相互摩擦,它们拥挤在我的身侧,圆溜溜的眼睛注视着我,伴随低低的私语。 我似乎到了海面,由毛皮组成的海洋,裹挟我将我忽高忽低抛向空中,又紧实地挤压在我四周,急剧升高的温度,让我误以为所有的毛皮都已被点燃。 我在梦中挣扎,推开涌来的毛茸茸的海浪,我要走到陆地上去,可这海洋没有边际,波涛中又出现她的脸,那张完美对称的脸,她的笑容依旧固定在骨骼上方。 甜美地对着我。 她发出低频的安眠曲,尽管我听不到,我却是能知悉她诱哄我,希望我安眠于她制造的海洋。 这违背我的本意,我想触碰她,拥抱她,将火热的灼痛的温度倾注进她的体内。 她早已用那双无辜眼睛默许,我接受了她的邀请。我需要离开这痴愚的梦境,我是如此诚恳地带来救赎,爱与慈悲。 她还是那样温柔地注视我,然后从梦中消失。 一阵疼痛唤醒我,空气稀薄,四周闷热,我好像钻进湿热的胃部。正如我的梦一样,毛茸茸的海洋簇拥着我,痛意还在持续不断地传来,我听见床榻尾部传来咯吱咯吱的咀嚼声。 我有些好奇,困倦迷糊地好奇。 于是,我举起紧握在手心的打火机,点燃那簇火苗。扭曲的红色火焰也许是第一次为这间房屋带来些许光亮;我看见床榻旁拥挤的相互依靠着乖巧等待就餐的肥硕老鼠们,它们皮毛蓬松,肥rou使皮毛出现一层层百岁老人才有的褶皱。每一只都比我的脑袋还要大,像是青蛙的卵密密麻麻粘在一起。 然后,我看向疼痛传来的方向,她的脸半掩在阴影中,火光在她懵懂的脸庞跳跃,不停张合的嘴角依旧带着恒定的弧度,血液使她的唇红如玫瑰,越加诱人。 她终于将肢体从厚厚的斗篷下伸出,一双细瘦如枯枝的臂膀,长满细碎的黑毛,两只手皱缩着,像两只烤焦的鸡爪;她蹲在床尾,斗篷压弯她的脊背,长长的拖在地面,卷曲的头发缠绕着垂下,使她被周围的啮齿动物同化,她成为一只更为硕大的老鼠。 而此刻,她正忘我地,沉醉地啃噬我的脚趾。 用她那张对称的脸庞,幽静的月牙,猩红的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