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回 女儿身漫揾女儿泪 儿女心初尝儿女情 (第2/5页)
骂自己胡涂。话到如今已退无可退,她心一横,叩首道:“放走两位公主,全是温某一人所为,与锦绫院其余人无关,颜锦官也毫不知情。望北院大王覅牵连无辜。” 说罢,又一叩首。 斛律昭盯着匍匐在地的少女。自从她正月初二离开中都,他心里就隐隐觉得事有蹊跷。但之后恰好赶上萨吉回中都汇报上京各方动向,这事便搁下了。到十二号半夜,洪振来问是否要召美人侍寝,他不耐地挥手让人下去。后半夜却做了个梦。梦里,少女清秀娟丽的面容在太阳下泛着熠熠柔光;她纵马长歌,意气风发,一身御赐的青紫官服,长长的鸦发随薰风飞扬于身后,骑着高头大马徐徐踏入苏州城门。他从梦中猛然惊醒,召洪振问道:“中都果真没有脚踏的纺车吗?” 洪振被问得一愣,忡忡道:“奴婢不知,这就下去问了来禀主子。” 昭更觉得不妙,亲到锦绫院才察觉:温轶青带走的分明就是两个公主!再一细想,两个公主又不会纺织,她为何偏偏带上她们?公主能做成什么民女做不到的事?这才暗骂自己胡涂,真是色令智昏,偷鸡不成反蚀把米——若只是漏算淑夫人偷传的家书里暗藏玄机也就罢了,他偏偏轻信了姓温的,让她轻易去了五胡城;这样一来,非但他对锦绫院的设计没成,还让人带出了北朝机密。 萧思道也没来禀报温颜二人带走的是两个公主。昭甚至疑心是他们三个合起伙来欺瞒了他。他怒火中烧,教把萧思道单独关押、掬刑审问,又传令下去,教南方各地边防留意那一行四人。 玉兔西斜,冬夜凄寒。昭望着锦绫院跪了一院子的人,慢慢地思索,拇指和食指缓缓捻出一个个圈。一切好在为时未晚。即便两个公主追不回来,他的军事规划依旧可以做出变动,杀南启一个措手不及。至于弹压汉化的事……此次淑夫人通过锦绫院传信事成,他若不重罚,或许黍离宫还会被放纵得更加大胆;即便那位淑夫人就此收手,他也可以让洪振栽赃锦绫院与黍离宫密谋造反——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在诸漠北宗王与上京汉臣眼里,依旧是他对其格外开恩的汉人冥顽不灵、恩将仇报,汉化依旧与谋反挂钩。至于烧不烧锦绫院、锦绫院之人日后如何处置,最后还是由他说了算。 他心稍安。 但,相较于对他的计划的影响,更让昭愤怒的是温与萧对他的欺骗和背叛。像他的母亲一样,他们利用他的感情,一次一次地欺骗、叛离他。年幼时,在他母亲那里,他每一次对她付出的真心、每一次对她敞开的怀抱,都会被她毫不留情、毫无犹豫地践踏伤害,甚至几次三番险些被她置于死地。后来的残酷政斗里,若非他长大、变强,他早就死了上百回。现在,那个女孩儿居然敢利用他心底最深处埋藏的渴求与向往来欺骗他——骗他以为她是在真正关心他,是真心“无论如何都要为北院王做点什么”。 更让昭不能容忍的是,他心底的那份渴望和向往一直被埋得那样的深,时间之久,连他自己都已经将其遗忘,现在他居然被那个女孩儿重新激起了这份渴望:他居然愚蠢到再一次打开了真心,他居然相信了她!还连带着把她也放在了心上。 而她,现在想必正在嘲笑他的愚蠢,正带着他给予她的那份——金玉般的——真心的证明,遥遥地渡过了万里河山,意气风发地踏进苏州的城门。 他带着几个家仆连夜快马飞骑,轻装简从马不停蹄,两日的行程缩短至五个多时辰,次日晌午便追到了五胡城。一问南北城门的守将才知,两个貌美的女子果然于十日前就南下了;但两个男子却并未南下,今早才被北城门守将拦住,就在个把时辰前从南门出了城。北门守将说,其中一个锦官手上拿着一块玉。 这倒让昭一愣。她为何没一同南下?她又是出于什么心思把那块玉留了下来,没与令牌一起交给两个公主? 难道……是为了除夕夜他的那句“暂代保管,等回来再交还”? 或许连昭自己都没意识到:他仍旧在紧紧地抓寻着任何可能证明他没有完全被他人遗弃的证据。他祈望借此向自己作证:他也能得到某个人的一份真心,哪怕这份真心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