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暴雨

    客厅里也是一片昏暗。小猫突然发出像在发抖一样的叫声，从走廊里飞奔出来又跑回去，林子晴捧着水杯走到来，看见温佳妮点了五杯蜡烛，在厨房忙活着。

    “停水了。”女主人边倒汤边跟她解释。“但是物业给我们送了三桶纯净水来。”

    林子晴点点头，往落地窗的方向走去。窗帘落了一半，但稜江仍尽收眼底。江面眼见着比平日宽阔不少，水也变得混浊。江心小岛如今被淹得面积缩水了一大半。

    看来是发了洪水。

    刚搬来稜江市的时候，林子晴就注意到，这座江城处处有十几二十年前洪灾的痕迹。很多地方会刻着最高水位线，旧中心区商业街上也有抗洪英雄碑。

    但她来这里的时是去年年末，冬天是湿冷的，但不会有内涝。眼前的景象对她来说还是新东西。

    能把林锦虹和张妍淹死最好。

    她想着，又看多几眼难得一见的自然灾害场面，回头帮温佳妮拿碗拿筷子。

    客厅实在太暗了，温佳妮思索片刻，拿出露营的桌子椅子摆到落地窗前。两个人又忙活了一阵，终于可以坐下来，就着浑浊的江景和暴雨吃早餐。

    加了青菜和鸡蛋的芝士火鸡面配牛奶，是很丰盛的早餐。也是林子晴第一次吃上温佳妮做的饭。以前不是没被邀请过，但那时害怕和温佳妮接触的她都会找各种理由拒绝。

    现在炮也打过了，距离好像突然拉进了不少。林子晴边吃边想，自己似乎一直以来都是用性的方式去和人建立关系的。

    温佳妮用手指了指窗外的江心岛，“我爸妈死的那年，这座岛也淹了。”

    “…他们在岛上？”

    “不是。当时饮料厂被淹，他们去看情况，回来的路上被洪水冲进了江里。”

    “…天。”

    林子晴有点僵硬地发出了回应。她其实并不知道人这个时候该说什么。

    “我们家的宾利也被冲走了。”温佳妮慢悠悠夹起一片菜叶。“宾利。还有司机。三个人一块。”

    “…”

    林子晴抿嘴，思考着自己该给出什么反应。

    但温佳妮好像自说自话一样，嚼着青菜，指了指她手指上的创可贴，又换了话题：“你昨天怎么弄到手的？”

    “我也不记得了。”

    “面好吃吗？”

    “好吃。”

    林子晴想起温佳妮昨天说的话：她14岁搬来临江台。对温佳妮的年纪，林子晴只有一个模糊的印象，但是结合这个话和旧市中心的抗洪纪念碑上的日期来看，温佳妮应该是在搬到临江台后不到一年就失去了父母。

    温佳妮对自己是孤儿这件事似乎并不避讳。林子晴刚搬过来一周多时恰逢节日，晚上两个人在客厅相遇，说了几句客套话，林子晴问她：“那你要去和你爸妈吃饭吗？”

    这话是从同事那儿现学的。

    温佳妮的反应和回答她也记得很清楚———美女听完一笑，说：“我爸妈在我初中的时候就死了。”

    事发突然，林子晴大脑宕机，当场愣住，最后吐出一句“这样啊。”

    温佳妮点点头，端着茶杯慢悠悠走开了。

    “这个天你还要出门吗？”

    温佳妮问。

    “不了吧。”意思是，跟踪比亚迪的事情等雨停了再说。林子晴突然觉得轻松了一些，这雨来得也太及时了。

    这几天她的人生过于大起大落，像坐上了无法逃离的失控过山车，城市内涝却意外地给了她喘息的机会。虽然这么说多少有点不道德，但此时此刻，林子晴希望巴稜市这场雨能再下久一点。

    “那如果现在是这个天气的话，你家的饮料厂是不是又要淹了？”

    “不会。当年其实就搬了新厂，在高地，淹不着。但下雨的时候还没搬完，我爸妈担心转移不及时才去看的。”

    “哦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