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亲

    吃过午饭，窗外下起绵绵秋雨。滴滴答答落在花草树叶上，带来几分萧瑟的意味。

    容燕前几日觉得身体好了些，打起精神略微地在后厢花园里站了站，没想到雨势一起，自己心口又开始闷痛，手足发软。

    闻珠见状赶忙指挥着小丫头关上窗户，又取来一毯，仔仔细细地掖了掖被角，盖在容燕身上。

    容燕一边咳嗽，一边叹息道：“一到这样的天气，总是这样……麻烦你们…”

    闻珠背过身去，闷声闷气地说：“娘子这样总是平日不肯好好吃药的缘故，这会倒在婢子前装可怜了。”

    容燕赧然，她明白闻珠的意思。

    这几年来家里年年请医治病，问了都说是胎里带来的不足，只要静心养养，按时服药调理就可。

    但久病成医，容燕换了多少个药方，喝了多少碗药汤，这心口疼痛、手脚无力的病症却始终不见好。容燕思来想去，隐约觉得病症恐怕未必有那些名医说的那样简单。

    想到这点，容燕就有些心灰，对服药治病的事也不如之前热切。然而闻珠是她身边的人，怎么不知她心中所想？只是抓住机会，借着她的话头来劝她罢了。

    容燕默默叹息一声：“不由我多想，只是这几年的调理喝药，我的病症也没有好上多少，浪费家中银钱罢了。”

    “娘子何必说这样的话？都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您且放宽心。更何况郎君……”闻珠停了一瞬，低下头说：“郎君的银子多得是，您倒也不必从药上节省，您这才用了多少？再说夫妻一体，他也该给您治。”

    “你呀，嘴里讲大道理，竟比书院里的夫子还会说。”容燕被闻珠一番劝解逗得开怀，又遗憾道：“你也不必守在我的身边，白白浪费年华，若是答应郭显……”

    “娘子！”闻珠轻唤一声，又垂下头不言语。

    容燕叹息。

    郭显是前头替王顒办事的护卫。

    容燕借着机会仔细看过郭显，人长得周正，黑皮肤，大高个，容燕问一句他才答一句，话不多，是个规矩、板正的人。

    容燕不知道郭显和闻珠这两个一冷一热的人是怎么生了情的，总之前一个月，郭显当着容燕和王顒两个主人的面开口求娶闻珠。

    王顒听完，把手中的茶盏放回，不说话，只笑吟吟地看向容燕。

    容燕看了看郭显，又看了看侧身低首的闻珠。虽然此时她低着头不言语，但两人从小相伴，闻珠心意容燕何尝不明白？

    容燕笑着说道：“你们彼此有意，我难道还要做棒打鸳鸯的人么？”

    郭显闻言顿时欢喜起来，双腿一跪，就要给容燕磕头。

    不料此时闻珠突然跪下，直着身子向容燕说道：“娘子，奴婢不愿！”

    容燕被闻珠举动惊得摸不着头脑，心中纳闷，平日里两人不说蜜里调油，卿卿我我，但彼此遇见也是眉眼带笑，情意缠绵，怎么如今闻珠拒了郭显的求娶？是怕嫁人后和她分离么？

    是了，自己和闻珠从小相伴，虽然是主仆，但情谊也如同姐妹一般深厚。闻珠恐怕正担忧自己的病情，不愿出嫁。

    容燕心中计较一番，还想在劝：“闻珠，你出了嫁，也是在这里，不必……”

    不待容燕说完，闻珠俯下身，又哭道：“奴婢不愿！”

    容燕叹息一声，连忙扶起闻珠对着郭显说道：“既然闻珠不愿，那我也不能应。”

    郭显沉默一瞬，望了望闻珠，又看了看一旁的主君，行完礼后便默默地退了出去。

    容燕瞧得的仔细，郭显分明是红了眼眶，落了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