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孤雁儿 (第2/5页)
片死寂中重新睁开了眼。 他在一片幽深的水底悬浮着,看了看自己健在的四肢,上面遍布着青紫的纹络。 他能在水中呼吸,自如地浮沉游曳。 啊……他懂了,他死后因执念化成了水鬼。 他向上游去,逐渐能看见光,可离光越近全身便会愈加刺痛,皮肤和骨头像针扎车辗。 他不甘心,朝水面上伸出一只手,结果被烫得不得不收了回来,他握着手腕,眼看着皮肤开始皲裂,默默将手掌攥成拳。 明明他只是想找回那条手帕,但他现在做不到,因为他是个水鬼。 鬼不能见太阳,他现在已经和人不一样。 是啊,他和以前不一样了。 夜深人静,徐谨礼尝试着游上岸,头浮在水面上时先看了看营帐的方向,想着自己在哪个营帐里丢了那块手帕。 他辨别清楚之后,手撑在岸上爬了出来。 刚上岸就有一种窒息感,他才站起来就开始晕眩,又朝后往水里砸了进去,进到水里才喘过气。 水鬼不能上岸,岸上是属于人的领地。 徐谨礼不信邪,那就把平时在水里和岸上反过来不就行了吗? 于是他一次次试,一开始只能走几步,后来是十几步,然后是几十步、几百步。 平时轻松踩着的土地像摆满钉子刺进双足,这是他逆天而行的代价。 等他真的能走到那个营帐前,已经过了七天七夜。 苍天不负苦心人,他找到了那块手帕,攥着它回头往水里跑去。 他为了找手帕耽误得有点久,四肢开始绵软,逐渐化掉。 等他真的看见重新长出的手脚变成路上的水渍时,徐谨礼将那块全是尘土泥灰的手帕咬在口中。 他叼着那块手帕,在快要失去四肢时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沉入水中,狼狈得不行,却像打了一场胜仗那样笑了出来。 他拿回来了,没有糟蹋了姑娘家的心意。 徐谨礼将那帕子在水中涤净,系在手腕上。 现在,他该想想他要去哪了…… 他已经不是人,连当个水鬼都不知道还能当多久,既然生死之事已定,那么剩下的事也不是他该掺和的。 他想回去,万水千山,千里之外,想再看她一眼。 那之后无论该去往何方,阴曹地府、阿鼻地狱,都已不再重要。 他开始往回赶,顺着雪山下的那条河,蛰伏路过每一条河底,只朝着一个方向游去。 犹如朝圣。 初春的河水,不断向前流淌着的寒江,会将他送到那个柳树开始发芽的地方。 “柳树都发芽了,还差一天就是九九啦,你是不是明天就能回来了啊……” 水苓在河岸边自言自语,手里拿着小柳条,有一搭没一搭地拨弄着河水。 徐谨礼在水底听见了她的声音,水波荡漾着让他无法看清水苓的脸,但他不敢朝上游,他不敢见她。 哪怕他不清楚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样子,只用低头看看浑身布满的青色纹络就能猜到,自己一定会吓到她。 他在昨日夜里终于抵达这条河,仅浮出水面一点朝水苓住的地方看了看,通过房子的外观判断她过得好不好,看上去和他离开时一样,随后徐谨礼就安心舒展四肢任由自己沉入水底。 在黑洞洞的水中,他慢慢下沉,第一次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死亡的念头比任何一刻来得强烈,却无法再次咬舌自尽。 那是身为人才有的资格。 他只有等,等他什么时候在这片漆黑中消失。 约定之日来临的时候,水苓直到天黑也没能在那片柳树下等到徐谨礼,而徐谨礼在柳树下的河中亦等到深夜。 他上了岸,折了枝柳条,解下系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