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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飘飘地说:“没有。” 语气里还有矜伐的意味。 上官鸿信转动杯沿,里头的茶水沿杯壁晃动一周,没有溢出。 “该说哪一方更幸运?” 神蛊温皇至今没有真正失去过什么,他只失去过他无聊的游戏。他的人生只要稍稍偏差,地基就会崩塌,但那些举足轻重的关键人物竟一个比一个命硬,抵过了所有杀机和危险,在神蛊温皇想回头时,还能做出一个完满的重聚。 “雁王也信起运气,真是奇谈。” 他话锋一转,忽然发出感慨:“不过你确实很有信的理由。” 神蛊温皇朝窗边一指,一束薄荷长在窗台,香气冷冷。 “薄荷不宜共植,它的芳香质会影响其他植物的生长,根系发达,须茎横生,除不掉。” “凤蝶铲了去年的薄荷,本想种些新的。今年又接连冒出来,霸占整个花盆。恰巧这东西越修剪越茂盛,冥顽不灵。” 上官鸿信挑起眉,好整以暇等待下文。 “俏如来同你不是一种人。”神蛊温皇说。 “羽国公主也不是。” “你不必表现得多么眷念。自始至终你都在侵占她生存的空间。你夺走她的快乐,夺走她的爱情,最终夺走她的生命。你知道默苍离总会选你,因此有恃无恐。” “为什么不问问之前那些失败的亡魂,问问他们你有多幸运。” 神蛊温皇倦倦地打了个呵欠,懒洋洋道:“明明已经拿到了特赦令,你再要求,默苍离也没有新的东西能给你。” 上官鸿信在心里冷笑。他宁可默苍离选择的是霓裳。也许他们两个会有比较好的结尾,至少不会比现在更坏。 神蛊温皇从他眼里读出这讯息,他倒没想到上官鸿信还有如此牺牲的情怀,于是松松指节,兴趣更浓:“你到底想要什么呢?” 上官鸿信没说话,他去捻了一片薄荷叶,揉碎在指尖。 “我要一个因果。” 他一生中最爱慕最珍惜的人,碾碎他直至粉末。 他怎能不期望一个回礼从天而降。 (七) 神蛊温皇提议说要不要试着占卜。他拿出一个沙盘,煞有其事。上官鸿信看见沙砾里毒虫爬行而凸起的痕迹,于是婉言谢绝。如果非要信命,他宁可信默苍离划下的命运,他宁可做尘土、做黄沙,长眠于羽国故地。 默苍离像个水泡,突兀地消失在他的生命中。有时上官鸿信从旧梦里醒来,默苍离不在他身边,现实和梦境的分界不复清晰。他是他的锚,失去了便无依。风帆慢慢扬,无垠大海上无目的漂流。 五月过半,上官鸿信没再见到他,倒是遇上几次俏如来。他们算是师兄弟,可惜地位尴尬,对面而坐,他看出俏如来颇为难局促。气氛不温不冷,俏如来一直低头,偶尔在唇上沾一点茶,似乎也没有细品的意思。谈话间,他露出腕间一串佛珠,象牙白色的手臂不常见阳光,十指只抚过经书。 这样一双手,怎么去杀默苍离。他握着枪时会不会打偏。 上官鸿信敛眉,提起兴趣重新打量他一番,目光淡漠却不容忽视。他看人如同带人溺水,俏如来被他压进幽深水底,全部心思在水压下无所遁寻,随他瞳孔里的金一齐破茧而出。 “你跟我来。” 上官鸿信发话,喧宾夺主地结账,主掌局势。 “什么?” 俏如来还端着杯子,一副好好学生的模样,他比上官鸿信年纪要小,又修禅多年,看起来不涉尘世。他是史家人,单轮相貌当然是美的,而且是纯净的、未被玷污的美。上官鸿信回头看他,不免惋惜。 他身上终要沾血,成为血泊里捞起的一尊玉像。 上官鸿信开车,俏如来坐在副驾驶,手里还不忘拨弄念珠。这场景多么好笑。 “我很少带人。” “哦,”俏如来老神在在地回答,“如此殊荣,俏如来愧受。” 上官鸿信这回是真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