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 (第2/2页)
恩差,你甘愿为他无名无分的生儿育女,以至于不顾身体,我又哪里做的不好……你想走,你又能去哪里?” “不必多言,我只问你,今日我能不能平安出府?” 赵宜霄苦笑不已:“我不想答应你,你以死相逼,就是知道我太在乎你……我只恨自己,恨自己要对你有情。” “你的在乎,始终是你的事,我不需要给你回应——让开!” 施照琰现在还没明白他的话,那句“又能去哪里”是什么意思,但她顾不了那么多了,执着瓷片朝外跨出步子,身上热汗淋漓,即使力竭声嘶,她也要离开这里。 赵宜霄不敢轻举妄动,始终在离她不远的地方。 施照琰踉跄地朝院外奔去。 在明月高悬的青石板路上,枯叶打着转飘落,前路就在眼前,她的希冀也是。 赵府庭院深深,阁楼台榭、假山奇石罗列,她咬牙道:“你在前面带路,快。” 赵宜霄呼出一口气,强忍着心中翻滚的情绪,他眼睫低垂,终是哑声道: “……好。” 施照琰跟着他的脚步,行了小半柱香,手肘都有些发酸,正想质问,却变故突生。 只听风中传来尖锐的呼啸,眼前一花,施照琰猛地止住脚步,不知是什么物件飞来,陡然击中了她的手腕,疼痛让她不得已松开瓷片,还未从惊恐中回神,就听见耳边年轻男子的声音: “赵宜霄,你的新嫁妇怎么跑出来了?” 施照琰瞳孔紧缩,不由僵硬着身子,朝着声音望去。 是那个拢着浅色面纱的男子,雪肤明眸,目光颇为冷淡,他的乌发简单被玉簪竖起,站在月下,好似要乘风而去。 他的目光在施照琰身上停留了一刹,情绪毫无起伏地问:“赵夫人这是做什么?” “见过殿下,是微臣跟爱妻闹了点矛盾,让您见笑了,微臣这就把她带回去……” 施照琰很快反应过来,明白眼前之人是现在的东宫太子,她唯一的机会就在眼前,她的妄想,她此生的希冀与寄托,这让她忍不住颤抖,跪倒在地,哀求道: “殿下,我不是自愿的,请您救救我!我不想跟赵大人成亲,不想留在这里——” 赵宜霄咬紧牙关,他一边打量着太子的脸色,一边佯装伤怀道:“夫人,你何出此言,莫要在闹脾气了,我都依你的,好不好?” 施照琰哪里听他的话,她直不起身,又想表达自己的急迫,竟胆大地扯住叶玉华衣袂,拼命地说:“不是的,是他强迫我,他不让我走——” “赵宜霄,你这夫人是哪家的小姐?” 赵宜霄强装镇定道:“是我干娘的女儿,原本在郊外的庄子里养病,所以这婚事才一拖再拖。” 施照琰闻言瞪大眼睛,想开口戳破这个谎言,赵宜霄却早有防备,已经把她抱在怀里,偷偷捂住她的嘴。 他看向施照琰的眼睛里带着恳求,连抱着她的手都在痉挛,似乎在害怕什么事情会暴露。 待调整好情绪,赵宜霄叹息道:“微臣先送夫人回去,殿下见笑了,改日向您请罪。” “罢了,赵夫人这性子,你可要好生注意着。” 叶玉华清楚知道,赵宜霄这是没说实话,他心底陡然起了厌弃之意,决定回去派人查个完整。 而离开赵府后,他陡然踉跄了一下,全身好似脱了力般,面纱下的脸竟然煞白无比。若是细看,能见到他嘴角刺目的血渍,那是叶玉华情绪激动下,为了逼迫自己冷静,而用力咬开的伤口。 那个女子、赵宜霄的新妇,跟他面纱下的脸竟有七分相似,只是两人眉眼略微不同而已。 若不是他从八岁起,便被建章皇后强迫性戴上面纱,对外宣称是染上水痘,面容全毁,也不宜见光,不然跟那个女子站在一起,简直有兄妹之相。 他的脸确实有疤痕,但不是水痘之症,是中了一种来自异邦的奇毒,这些年的调养下,已经全然淡去。 叶玉华蓦然笑起来,他细白的有些指尖发颤,心脏被血泪燃起的火灼烧,快要把人的性命消耗殆尽。 他想,是他太天真,原以为已经做到了真正的漠然置之,可有朝一日,竟也陷入命运的漩涡里,会在红尘万丈中难以脱身。 自己这一生的凄怆、枯荣、斩不尽的苦楚,皆因为那个女子的脸,他也再感受不到明日,已经猜到了阴差阳错的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