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妄其五 (第2/2页)
r> 南无生盯着宁不劫看了好半天,冒出一句:“宁不劫,你要惜命。” 宁不劫先是沉默,像是在思索,好半晌过去,出口的话却只有一句像是默认一样的:“......是不劫辜负了先生好意。” 室内一时寂静。 惜命吗? 宁不劫想——没有那样的必要,他这样的情况,又能长命到哪里去? 南无生又说了一遍:“宁不劫,我希望你惜命。” 南无生不想让他死,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 宁不劫以手掩面轻咳了两声,抬起头时猝不及防对上南无生有些平静得过分的一双眼睛。 他看不出什么,却无端觉得这是神对迷途羔羊的悲悯。 南无生总是拿这样的目光望他。 南无生总看他,可他不一定在南无生的眼睛里。 宁不劫不动声色地将目光挪开,转过头去不看眼前这个人,藏在被子底下的手轻攥紧了被子,很平静的问:“...南无生......我是不是你悲悯的众生?” 这并不是什么值得发问的问题。 宁不劫问完这个问题,心底因为自己的愚蠢问题生出几分荒谬笑意,还有一些难以言明的懊悔情绪。 他实在不该以这样的语气和态度问这样近乎越界的问题。 南无生只是出手救了他几次,算是他的救命恩人。 仅此而已。 宁不劫想通这件事情,立时将那些微不可察的慌乱收敛进角落里,恢复了自己一贯的沉静——他总是这样沉静,不管在幼年、少年还是青年时期,身上都不见活力、稚气、意气一类的东西,沉静的像是一棵生了根的老树,让人想不起来他的年龄。 宁不劫感到南无生还在看自己,便又补了一句。 “咳、咳咳......抱歉,是不劫失态了。” 宁不劫低着头垂眼去看,看见自己面前的南无生转了个身走出去,那片蓝色的袍角消失在他视线里。 没有回应。 床边被扣上罩子的烛火在黑暗里摇曳个不停,偶有些细小的飞虫撞在罩子上发出细微声响。微开的窗子漏进一两丝雨打林叶的声音,空气里的潮湿几乎要凝出水迹。 宁不劫躺回去拿被子裹住自己,翻了个身,伸手掩住口鼻,蜷成一团咳起来。 烧起来的火勾起了他某些不好的记忆,纵然这次的火没有很大,他还是觉得尘灰灌满了自己的口鼻。 宁不劫止不住地咳,咳到心头发痒身子直抖,身上不知道哪里又疼起来,疼到缩成一团却还是控制不住的要想到南无生出门的背影。他把自己整个人藏进被子里,感受着呼出去的气一点一点积攒起略有些润潮的暖意,将那些沉闷的咳嗽声咽回去。 他又将手背贴在脸上轻轻摩挲着,某些妄念从心底的角落里生长起来,一点一点长出藤蔓紧绕上他的身躯。 可他无法自抑。 先生啊先生。 善游者溺,自溺者无药可医。 他是自溺者,他无药可医。 先生啊先生。 你应该看清,我迷妄成病,我无药可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