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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夷山。” 我听见水咕嘟咕嘟滚起来。开水淋在茶叶上,空气里腾起一阵浓醇的茶香。 第一泡茶照例冲进一个白瓷碗,唤做审评碗。这审评碗本是斗茶的时候,用来盛第一泡茶汤的,一个带嘴的白瓷小碗,还配着一个调羹。调羹并非用来喝茶汤,而是用来品鉴勺背上的茶香。 住持刚放下盖碗,我便去捉那勺柄,拿到鼻尖下面,仔细地闻。 茶息guntang,融进肺腑里。清雅通透,还夹着一丝淡淡的果香。 果然是好茶。我闻得贪婪,舍不得放下这茶勺。过了半晌,等住持将第二泡茶递到我面前了,我才如梦初醒般,从馥郁浓香里回过神来,赶紧把调羹送回碗里。 刚伸手摸到guntang的茶盏,我又听见那软糯的南音:“你刚才在闻什么。能不能教教我?” 也难怪,出了武夷山这个品茶斗茶的地界,别的地方一全套茶具里根本就没有审评碗这个东西。北方人没见过,我得意得很,好像我是个小老师一样。 “这个调羹是闻茶香的。你闻。”我低头把碗里的调羹搅了一搅,递到他眼前。 他眨了眨眼,谨慎地凑上来。大概是那茶香清淡闻不真切,他的鼻尖往前凑不够,竟一把捉住了我的手。 他的手掌温热,热乎乎地,像一只狸猫的足,贴着我的手背。我突然紧张起来,那一片肌肤变得guntang。 握住才一瞬,他又像触电一样弹开了。 “啊…”我的心跳的飞快。本想说句俏皮话打个圆场,却看见他的耳朵尖红了半分。来不及解读消化这条讯息,住持还坐在这茶桌主位上呢,我只好硬着头皮继续把手里的调羹递上去。 “你…你闻闻看。” 他也顺着台阶下了,凑过来闻得认真。也不知道是真心赏闻还是装模作样,眼看他眉头微蹙,脸颊还微微红着。 这么凑近了看他,倒是生得清秀。眉目善垂,鼻尖直挺,耳垂也宽厚。我自小跟着外婆奶奶拜过多少菩萨,泥塑的木雕的,我都乖乖跪下虔诚地望。这一瞬,我竟觉得他这善净面皮有几分佛相。 他红着脸嗅着,眼睛扑闪扑闪的。真是令人吃惊,我从未见过有人眉睫含水如这般,在白昼日光下也蓄着一汪泓洁的泉。 目光聚焦在他浑圆好看的鼻尖上,轻轻翕动了几下。还未等他真真切切闻过一轮,调羹上一滴茶汤,倏地落在红木的长凳上。我愣了一下,转身去桌面上抽了纸巾,他也手忙脚乱去擦,又碰到我的手。 像触了什么大忌一般,他这一次更加慌乱地弹开了。 我笑嘻嘻地安慰他“没事的”,心里却乱的很。白软纸巾把那滴茶汤吸了去,我的心好像也被融化打湿了一小角。 天地昭昭,一颗心野蛮奔驰了这一阵,可曾想被一个年长男人绊了一跤去。 我埋了头拼命喝茶。 喝尽一杯,住持给我添茶。先前被他一闹,我早乱了阵脚,茶礼也忘了与住持行。这下我赶紧握拳叩了叩茶桌,恭恭敬敬行了茶礼。他红着个脸坐成一团,倒也看去了,学着给住持也叩了一个,小声地问,“这是什么意思的。” 那只手白白净净,团起来在红木茶桌上叩得端端正正,实在可爱。 阿弥陀佛,桐木关的金骏眉可是香得连土地公都要冒出来闻一口,他不急着去喝面前那杯香茶,倒要来问我这茶桌礼仪。看他低着头拼命盯眼前的茶盏,脸上的红赧还未褪净,我便笑起来,好声好气地答他,“这是晚辈向长辈行的茶礼。师傅给我倒茶,我这样子就是表示感谢。” “我知道了。谢谢啊。”他也低着头笑起来,伸手去捏他面前的小盏。手指匀称,甚是好看。 这泡金骏眉不说是顶顶好,也是桐木关的上品。茶汤金黄澄澈,guntang地喝下去,一路暖到脏腑里。我小口喝着,飘飘然听着他们谈天说地。福建的气候,武夷山的茶,九曲溪里的鱼,什么都谈。 “诶…小meimei,你,来了几天了。” 是在问我吗。我仰头喝尽盏里的茶,回神便对上他的目光。 “五天。马上一周了。”住持给我把茶加满,我叩了礼,又举到嘴边。 “那你住得惯吗。” “住得惯。这山里面蛮舒服。倒是你,”我抬了抬眉毛,“从北京跑来这里,会习惯吗。” “我……我还可以的。”他低了头去看手里的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