吞声踯躅 (第1/4页)
吞声踯躅
盼送君千里,直至山穷水尽。吾独吞声踯躅,踌躇原地。 收到天津来信时,那惨淡的心情大概只有流离辗转遭受轰炸后的呆滞可以比拟,像《滑铁卢大桥》中的主人公迷茫行在雾气弥漫的泰晤士河畔,所有悲剧中最惨淡的一幕,因为完全没有回音。 租界一带如平日一般恬静,和煦,不带一丝的硝烟气息。燥热的乌金光芒镶嵌在腻得发亮的赤白墙瓦之中,照亮了前夜雨后的坑洼地面。有棱有角的锋芒建筑无情耸立在旁,无言勿语。 潼音默默立在了飘窗前,漫无目的看着来往的人群。她素来有个习惯,静静瞧着穿梭的人,猜着他们的身份亦或是去路。 一抹赭色的身影悄然闯进了画面,一个点,一段波,徐徐前进,它的形象是突兀且抽离的,带着跨越世纪的强烈冲突。 赭到发玄的绸缎旗袍,新烫的艾斯头……。潼音淡淡扫了一眼,推测她擦了香粉的脖子上该挂上汗珠了,保不齐脖颈后面也湿了一块。 带着微弱的余热,一道光打在了她收到的信上。 其间几个字被衬托得突出,见字如晤……安好如旧…… 她闭上了眼睛,抓起了随身带着的漆蓝钢笔,艰难摸索出几张烫了金的信纸,想写些字句,却发现无从说起。另取了一张包过早餐大报纸,随意划拉着什么,模仿着来信的字迹。 她提笔写道:安好否?比划至最后一横,停顿了较长时间,幽蓝的墨水着在了笔画尾部,就着油墨与油脂的混合,陷进了时空的停滞中。 桌上的新沏的茶也凉了,白瓷杯子也冷了,飘窗的纱也寒透了。 目光再移,就到了发国人开的一家咖啡店,今日生意还是不错的。 “什么!掉在了山谷里面?那你……姊姊说没时间了。”赭色女…郎惊讶捂住了自己险些被蹭掉的口红,用着那七彩的玻璃反光当镜子使。 意识到自己举动有些过于夸张,讪讪摸了下头顶上的波浪曲线,窘迫般背过了身子,一只手还在抓着那电话,紧紧贴在了耳朵旁边。 一颗璀璨水滴型钻石被生了些锈的听筒压住,拼命喊着呼救。 “瞧,别人不要命,你也不要!你有个万一……” 她已经尽力压低声音了,可那如早春般黄鹂啼鸣的嗓音还是散到了四处。 潼音听着,觉得像在早春时节,但更觉得像暮春至极。 “同我恼,明明是你轻贱自己的命!我说了你,我做了甚么!好、好,你便是死了,我也不掉一滴眼泪。” 痴情女儿的故事她读了太多,今日以旁观视角目睹,倒叫她兴致缺缺。 她接着看信:离家已数月有余,已写家书寄与大姐……… 现住这处可还舒适……父亲白事相见一面后,为何数月不曾联系?三姨奶奶识不得几个字,最近直说想来寻你。 读到这里,她的心好像被铅水浇灌,铁锤轻敲,rou身便要粉碎。想要再次拿起有些沉重的钢笔,都没有力气。 那只钢笔是一个铁质秤砣,书写着她命运的重量。莫名的恐惧涌上心间,钢笔的笔头直冒出来了幽蓝兰的泪珠,丝丝缕缕的力量命令她克服命运的摆布。 她制住了那只钢笔,握着冰凉的圆润。 好轻,她想。 末了,她没有写下回信,而是把来信丢到了皮包里。穿上粗根羊皮皮鞋,下楼去了。 哒,哒,哒,空间收到了回音,向更旷远的世界奔去。 “每一次,我们都是不欢而散,或许姊姊说的是对的。”女郎声音有点沙哑了,可还是维持之前的甜腻。 按开了公寓的大门,就像拉开了新世纪的卷轴。潼音闻到了天津香粉的味道,还有发国人的香水味。 那琉璃玻璃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