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方笛 / 海棠无香 (第1/3页)
李莲花恰好死在换节气当晚。 三月微雨如酥,开海棠花正是时节。方多病赶到他的居所已是午后,油纸伞遮不住风捧的雨,他进门前在脸颊上抹了一把,眉尖濡了些湿。 棺材在屋里正中,前面像模像样的摆着牌位,还有些干枯的白花和竹叶。左边是李莲花过去的熟人,施文绝,肖紫衿,杨昀春,展云飞,还有一些四顾门其他的、他并不认识的人。右边只有一个人,青衫披发,身段高挑,系着纤长的白色发带,若非方多病对这个背影熟悉,或许会一眼看成一个高个子的女人。 笛飞声也在。方多病心想,将油纸伞在门框边放下。 他像是和其他人脱节,不说话,没有动作,只是默默看着简陋的牌位,半晌回过头来,将目光在方多病身上落了一秒。 “他真死了?”方多病道。 大概是因为忌惮笛飞声,没有人敢在这间灵堂说话,因此也没有人回答他,过了一会,笛飞声淡淡地道:“或许吧。” “你检查过了?” “的确没有心脉了。” “他怎么死的?你看见了?” “没有,我刚到不久。” 他接到暗卫的信时,只看到上面写着李莲花莫约死于心梗,或者被伪造成心梗。笛飞声给他买下这处居所,时常陪他,早来晚去,自然不会杀他,但不排除有别人要李莲花死,或者李莲花自己要死。 方多病总觉得李莲花并不是真的死了,也许他下一秒就会翻着棺材板起来,还要吵着自己饿了,饭在哪里,可他忽然一愣,想起来自己很少和笛飞声站得这么近。待送魂的流程一过,其他人一走,这里更是会只剩下他们两个。 “过会儿你会留在这吗?”方多病动了动嘴唇,鬼使神差地道,“李莲花留了一些杏花酒……他说无论如何都要换节气之后喝掉。你可以留在这……” 他本想说“陪我喝酒”或者“我陪你喝酒”,但他最后只是说:“帮李莲花喝酒。” “会。”笛飞声的语调很淡,像没有波动的冷泉水。那双绿玉髓一样的眼睛忽然很轻地柔了一下,方多病捕到这一瞬,短暂一愣,心口一阵痉挛。 其他人或许是意识到气氛有些怪异,施文绝连忙过来拍拍方多病:“该走流程了,送李莲花下去。” 这里除了死了的李莲花和刚到的方多病,没人知道笛飞声私下算得上是个举止端庄的贵公子,待他印象还停在血洗江湖的魔头,唯恐他一掌把这里劈平三里地。方多病并不知道自己和笛飞声这般说话会让人害怕,他甚至不知道这些人怕笛飞声,就算他知道,也不会懂。 于是他便很简陋地、随意地走了流程,中途故意踢到棺材。他想着若李莲花没死,大概会被这动静弄得爬出来,但什么也没有发生。 待事毕之后,故人陆续向他告辞,接二连三散去,这宅子便如他所愿只剩两人了。 这时无风,雨声很静,二人在棺材边相顾无言片刻,方多病先开口道:“什么时候埋?” “再等等吧。”笛飞声淡淡道,“免得李相夷没死,埋下去真的闷死了。” 他有点想笑,但忍住了。 “去屋后吧,屋檐下没有雨,酒也摆在那。”方多病道。 屋后的墙上挂了些干花,又枯又瘦,连着没剪干净的枝条。两人在木阶坐下,方多病倒了两碗酒,这酒酿得并不好,香味很淡,他递了一碗给笛飞声,自己喝了一口,表情变得有些微妙。 “气味太差了,喝着也不怎么样,”方多病嘟囔了一声,“……死莲花。” 笛飞声也喝了一口,神色没有波动,道:“几乎没有什么香气。” 他抬手指了指墙角的海棠花,叹道,“酿得太烂了,和那海棠一样,不仔细就闻不出味。” 他忽然疑心自己这么多话会不会惹得笛飞声嫌。他不是爱闲聊的人,过去在东海边和李莲花说话也不算太多,这是自己第一次和他一次性说这么多句,方多病忽然有些惶恐,他用力捏了捏后腰的一块rou,刺痛之后又发现自己不在梦中。 笛飞声实实在在的坐在他身边,端着他倒的酒,和他说话,青衫一角拖在他膝下一寸。 “海棠的香味很淡么?”笛飞声侧头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