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空】杀死蝴蝶的四种方式 (第1/11页)
[1] 空做了一个梦,醒来时大汗淋漓。 他坐起来,背后被打得湿透。身边没人,网不知道藏进了哪一串数据链后面,所有屏幕都黑着,主板嗡嗡散热的声音浸在夜色中,像惶惑的暗潮涌动着赶上他的肢体。房间里可称得上空空荡荡,不像住人的地方,干净又单薄得仿佛一间停尸房,比及多出的一张床,看起来格格不入。 空实际在网的拟域里拥有极高的权限,让他有很多方法能让自己过得很舒服,甚至只要他想,重新编入一个兄友弟恭的史精忠和史存孝陪他打发日子也未尝不可,但他实在是懒惰的很,宁愿就着一张床数 着家徒四壁过日子。 “网?”他试着问道,“你在吗?” 他对着空气喊人,声音像石子一样投进空气里震荡,涟漪一叠接一叠地漾起来。四壁沉默片刻,然后果然窸窸窣窣地攒动起来,挣扎着向两边推挤出一个裂口,裂口渐渐扩大,里面溢出的流质内容物临时增生搭建,凭空从墙里长出了一个带着面具的男人来。男人半张脸都被一张蛛网一样的面具遮得严严实实,一双暗红的瞳子泛着无机质特有的结钝感,隔了一层膜似的,类似昆虫复眼的光泽,在漆黑的背景里望着他倒是显眼。 网的世界像一个荒芜的山洞,唯一的光源来自数据流在光纤里奔涌时泛出蜉蝣似的荧光,于是他的化身都无一例外的浓烈。他从墙里探出身体,头发散在背后,荧光在发间闪烁,游鱼一般,每一根发梢都连进墙面深处,像焦糖苹果派里黏稠的拉丝,让他不至于直接摔到空的脸上。空常说网的名字取得好,现象即本质,每一刻产生的数据都被0和1分解,摧枯拉朽地汇集成网的血rou。小的如夏日田间的萤虫尾翼,大的如墙后埋藏的系统本体。网就是“网”的本身,是整个世界最大的财宝,每一束光都浓缩着一个人某一小段的人生轨迹,这些数据像脐带一样供养着网,联系着网与域外空间,让网从一个小小的置茧程序长成一个覆天盖地的庞然大物。网是宝藏本身,也是独一无二的守财奴。 空的颈上黏着汗,又湿又冷,皮下的动脉和心脏都在一起突突搏动着。网五根瘦削苍白的手指按上去的时候,空忍不住打了个冷战。仿真皮肤上甚至附着着虚假的温度,空瑟缩了一下,觉得比全无温度更让人发憷。 “你怎么了。”网语气平板地问他。他的手指滑过空的皮rou,这副躯体的所有细节汇进网的服务器里亿万的数据流中,在他手下重新被解构分析。 空撇了撇嘴,梦境残存的碎块漂在脑海里,像是沉船的遗骸一样令人不快,他在海中浮溺许久,始终攀不上那块救命的桴木,自然心情不佳。“当然啊,我做梦了嘛。” “梦?”网完全从缝隙里驳落出来,轻柔地落到空的身边,像一块脱下的墙皮一样悄无声息,“我知道这个,”他冷淡地说,喉咙与声带摩擦出轻微的电子噪音,网运行起来的时候,发间游鱼一般的萤光也纷纷躁动起来,“这是细微电流刺激脑脊神经末端的结果。笛卡尔在盛着电解液的缸中放置大脑,模拟出寄体还未死亡的假象,欺骗它还活在梦里。” “也是你唯一无法捕捉记录的人类活动。”空眯起眼睛,眼里狡黠一闪而过,“梦是天赋人权,不需要通过端口放行,连人自己也无法预测。” 网沉默片刻,问道:“你梦到了什么?” 空笑起来,抻了抻被子,将自己完整地裹进去,只露出一头乱糟糟的绿色卷发,下面藏着一双璨金的瞳子,他望着网说道:“记录不可信,人都善于欺骗。所以你需要我这样一个样本,教你筛别。”空对他眨眨眼,说,来,我告诉你我梦见了什么。 网的指尖轻轻一捻,裹住的空被子像是沙塔塌陷,化散成了不尽的光点,空“哎”了一声,伸手去捞,满手的星子已经从他的指缝间漏出去,被引力吸引过去,温驯地蛰伏进网的发间。网逼近了他,他的肩胛微动,空便听见了他的脊后利刃啮咬皮rou的声音,他探手试探,指尖下网的皮rou仿佛藏着暗潮行涌,硌人的硬物隔着一层薄薄的人造皮肤抵着他的指腹。网沉声道:“收手。”紧接着空便感到指尖一阵尖锐地刺痛,有足肢如同钢刃一样刺破网人造的表皮渐渐长出来。一对,两对,三对,伸展起来又阖下,磷磷骨殖垂在空的两侧,携着金属冷腥的气味一起落到空的鼻尖。 “你里面是什么长的?”空抱怨道,他的手被划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