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花劫(张郃x广陵王) (第1/2页)
从冬转春,几月光阴倏忽而逝。张郃跟着广陵王在各郡辗转来往,做亲卫,做鸢使,试探人情世故,他望着新摘的茶芽,新沸的早雪,销铄的五铢钱摆在士族的桌案上,郁馥迷漫地烘出一派盛世的气象。 那时还是深冬,议事庭院里的野花都埋烂了,遭人轻贱得厉害,张郃便将它费力挖出来,往广陵王落榻的院舍里移了那么瘦伶伶的一株。 逢人问起,他便说:“……这是朵很漂亮的花。” 广陵王也凑过去看了,“养着吧。”是很有兴致的模样。 张郃总是亦步亦趋地跟着她,他不怕冷,岁寒时还披着那幅轻薄的衣衫,就这样坐在廊下睖睁地瞻视她,因此更显见他那引人注目的颈,极似一支韶秀纤长的宝玉瓶。亦或足银的银瓶,瓷窑的瓷瓶……总之,便如满地杂沓而至的雪花般。广陵王觉着他该冷了,要侍女给他披氅,这只漂亮的白鼬扭过身,磕磕绊绊地回绝,只是一个劲地依在她身侧。 “殿下,”张郃说,声音放得很轻,“等它养好了,殿下再来看看吧。” 广陵王摸了摸他头发间的干花,笑了笑,算是应下。旁边穿绿衣裳的女孩们见他们像是聊完了,欢喜地蜂拥而上,要拥着她穿过赏春不赏冬的庭院,一时倒是乱了起来——广陵王乱中有序,扯过大氅将张郃胡乱裹好,“白送你了。”说完,出了院子。 张郃从这团毛绒绒的新巢里冒出头来,他想跟过去呢,再不济跟着首席也很好,可是这里没有人搭理他,首席也不见得总能奉陪在广陵王身边。 于是他就坐在廊下等殿下回来,很有些痴痴的,事实上却也如此:路过的方士说他目窠里有股蒙昧不开的、小兽般的糊涂痴气。 春慢慢地来,冬迟迟地走,朔气尚在冷峭地咬着缩在衣裳里的骨头,积雪倒融了。这不知名的府里野花竟教张郃养得十分富贵,在春令喧阗的黄昏,堆迭漫地的千金雍容:干花碎叶揉进外袍,一片绮艳的狼藉;打翻了蜜饯匣子和养鱼的水瓮,满室俱浮着甜津津的蜜桂子香;一尾小金鱼在水泊里徒劳地弹跳,求不来竺法兰与迦叶摩腾将它放生白马寺。 广陵王吃醉了酒——被人使劲儿灌的,可谓糟心,脑袋昏昏沉沉地想打盹,一摸拱起来的枕榻,以为是刺客,险些叫出声来……原是张郃。“怎么突然这样……”广陵王问他,张郃如轻巧的小鼬般探出身来,深紫的眼珠映出那样泼天的明净,“请殿下赏花。” 赏花——赏什么花? 她霎时酒醒了大半,“小张将军?”广陵王伸手去踅摸,手指反倒轻轻地扪在一朵冰冷的瓷花上,张郃拢近了些,她这才认出,这片浸冷的白是他秀长的颈。一声不出,或是在舌尖挑了这般委婉的不容,可是迎着那张惶期许的明亮,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只能和他商量着来,“小张将军,上次那个,”广陵王无奈何地笑了,“不是白送你的么?” “别总是傻傻凑上去,会被欺负的。” “……是我想给殿下的。”张郃慢而轻地说,“我觉得殿下会喜欢……” 细语落音,是收势的鞭梢擦过雨帘,霎眼便将无边寂寞合拢回来。他适时地低下头去,送出一小截雪白无瑕的后颈,学着飞云撒娇要rou干那样,拱了拱、又蹭了蹭她。 “白送吗?” 张郃反应迟慢,“啊,嗯。” 半开的窗外,天际还留着小半寸碎浪般的蟹壳青,血花连开了五瓣梅,被风蔓蔓地吹拂开来,浑浑沌沌的寒气就此消去几分。广陵王摩挲着他伸出来的手腕,总觉有种不知富足的清癯,好在较之过去还是富余些,冷蓝色的脉络扎成一束束晾晒的梅花枝干,纵横地遍布在这具单薄的身体里,仿佛白釉浮出来的花纹,几乎鲜艳欲滴。 确实是,漂亮的身体。 “你也白送吗?” 广陵王捧起张郃的脸,迫使他仰起头来,在这无以自遣的迟暮里,以一种漫不经心的作弄语气去训诫——然而张郃听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