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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托万已经决定把所有的事情做了一个了断,现在她有一颗自己也为之骄傲的心。她想,只有这样的心才配想起若昂吧。 她就坐在若昂的书桌边——若昂原来的位置。她尽力想象若昂坐在这里的样子,尽力通过若昂的眼睛注视着眼前这片小小的空间和世界。这里曾经是若昂的世界,现在她坐在了若昂的位置上。安托万期盼曾经在若昂的脑海里起伏的思绪也能穿过安托万此时的心。她应该早点坐在这里的。若昂,mama应该早点坐在这里的。 事实上安托万必须这样做。因为当她不坐在这里的时刻,若昂的影子没有一刻不在安托万的脑子里钻来钻去,让她的大脑一刻也不得休息——就像若昂刚学会走路的日子,没有一刻松开她的衣角。其实从那一刻她就应该明白,若昂是多么多么的需要她,她怎能把这一点小小的依靠从若昂的手里抽走呢? 西蒙尼总用安托万分娩若昂时难产了一天一夜来指责若昂,但她从来从来没有一刻因此心生怨怼,从来从来没有过,哪怕一刻。若昂从她zigong里爬出来的一刻,安托万并没有如释重负的轻松,相反,她觉察到一种古怪的失落,一种对若昂即将离开自己的恐惧——她即将失去一种独特的安全感。这是一种古怪的安全感,当若昂还在她的肚子里的时候,她感受到这种古怪的安全——若昂好像是她一个人的孩子。那一刻,她的丈夫还不能与她共享她创造出来的瑰宝,在若昂离开她的肚皮以前,她都独享着她。这种恐惧在此后相当一段长的时间里支配着她。但她知道她并不孤独,她坚定地相信那一刻若昂也感受到了同样的不安,所以她给她留下了自己的礼物——安托万有一种奇妙的感觉,即使整个分娩过程全部结束,即使护士把脐带完全剪断,把包得像圣诞节礼物的若昂放在安托万的胸口,若昂都没有全部离开安托万的身体。她的一部分永远地留在了那里。但那一刻,安托万说不准到底是什么,因此甚至有相当一段长的时间里带着困惑思考 到底是什么留下来了呢? 是的,若昂一出生就送给mama这样一件精美的礼物。这样的珍宝,之前不曾出现,今后更不会有。若昂,mama该怎么感谢你。 现在,安托万已经能很清晰很清晰地把那个奇妙的礼物用具体的语言描绘出来。只需要几个简短的字母。描绘这样的珍宝只需要这样几个简单的字母,这个世界多奇妙啊。 是啊,这个世界太奇妙了。像安托万这样的懦弱的人居然生下了若昂,若昂——骨骼纤细但像钻石一样坚硬,像一只小小的牛犊一样倔强。仅仅是想到若昂还是个小女孩时健健康而又有活力的身体,安托万就无法停止为自己骄傲。安托万不在其他任何一件事情上洋洋自得地自恋,但是独独这一件,安托万无法停止为自己自豪——看见若昂,安托万就知道他也曾经用自己的骨血创造过这样坚强不屈的生命。 若昂在出生的时候就把礼物送给了mama,可是在若昂离开后,mama才有力气把它打开。 她无法不去想,如果自己早些解开缠绕在礼盒周围的丝带,早点撕碎包裹在上面的花哨的包装纸,一切会怎样? 当若昂到了能跑的年纪时,安托万总能感受到若昂跑步时带起来的风。因为若昂喜欢围着mama跑,围着安托万跑。 他的若昂,自从学会了跑步开始,能够跑就绝对不会走。即使到很多记忆都在安托万脑海里淡去的现在,她还是可以清晰地回忆起很多个瞬间——“mama,mama,看着我——”若昂从山坡上像她飞速地奔来,她们中间隔着一条高高的篱笆,她有一种古怪的担忧与恐惧——这个篱笆太高了,若昂没法一下子约过来,她的脚会被狠狠地钩住,她会跌在草坪上,她会受伤,会流泪,她越来越近了——但是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若昂稳稳地跨过了篱笆,她没想到若昂能跳得这么高,于是伸手去接——现在是她们两个人一起滚落在草地上,若昂红扑扑的脸颊埋在她的胸口,呼出的热气拍打在她的皮肤之上。然后她们滚在一起笑,一起从山坡上滚下去,青草和泥土的味道混夹在她们的亲吻里。 她知道若昂应该恨她,应该唾弃她,离开她。若昂确实离开了她,她明白若昂有充足的理由去这样做。可是前两件呢?若昂现在还恨她吗?若昂也会在这样的时刻想起安托万吗?还是说,她早就已经忘记了这段悲伤的记忆呢? 仁慈的圣母啊,她现在早已认罪,但是她不能停止思考,不能停止去想象。有时候,她恶毒地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