芭蕉不展丁香结 (第1/3页)
海棠信风才过,紫都牡丹已列。秘省同僚因知李君每入了春便犯旧疾,胸闷气促,本不欲奉酬交游,但见他郁郁难平、日日消沉下去,更未见转,便勉他强起,谓阳春景和,大块文章,无需秉烛已有无限好也。 不愿负望,携袂而往,到了一陈姓正字园中。素馨初放,碧塘流觞。李君浅啜,蓄清含幽,齿颊喷香,倒比茗茶还解口些,便多喝了几杯。听他们针砭政事,臧否人物,会吐蕃微弱,中书周墀朝议河湟战事不称旨,寻被罢黜云云。但其人直言敢进,奖掖新贤,外迁高士多有藉此返京的。 “人间唯有杜司勋”*,便有身侧同僚打趣他,“久有耳闻,今不如一见。”却见李君呆呆思索起来,玉面失色,恐他醉酒当风,便要发起热来。但闻他低声“无妨”,却手辞宴,行将出来。离笙歌弦舞渐远,心亦如杨花牵荡,榆钱无眼,在后院一室休憩便了。 悠悠转醒,已不知过了多久,烂锦屏风层云叠嶂,仍如梦中吴山楚水。隐约人声渡来,却不似舷头渔夫。“牧之,我倒看那梨园中人,个个都如秋水仙一般,只你生来白眼,要山顶雪莲罢了。”被唤牧之的不答,李君怔忡,在心里默念几遍,他才慢条斯理地说:“我生于此间,当然要最好的。” 那人笑他:“自然。还要费尽心机,夺众人魁。你既如此珍爱,怎不久留,在小儿身上丢财又毁名。”牧之不响,杯盏声起,片刻,只有四字传来:“年轻气盛。”李君瘫坐床沿,蹙眉深思,那头已然送客。竹帘一卷,金光摇曳,屏风云锦也随之跃然,犹如行船跑马,须臾千里。 玉杯未停,心中那人却已延入。李君俯首,落落道:“某姓李,字义山,秘省正字。未知公……”心绪不宁终于泄露,此言难继。牧之却不就他,只一颔首,冷冷道:“既已中圣,不怕人前失仪?不如早些打马家去。”义山几被刺痛,反唇讥道:“郎君守礼,不报身家,想是无名无姓之人。”见牧之并不答话,只往窗棂凝视,竟似不放他在目中,酸苦更甚,目眩足软,勉力支住。 二人正僵持间,牧之忽道:“某闻海棠。” 李君悠悠回神,见他整衣欲起,下意识道:“海棠无香。” 他靥边忽绽笑,似吉士善诱好女,人寂犬息,又似谅解毕生仇敌,风平浪静。杜郎俊赏,尚称多情,重来仍使人惊。“我知道。”如慨似叹,几回魂梦似旧游,“我已有一次会错意,白付心。” 芳草已萋萋,山鸟久不啼。当此际,李君仿佛被一根极纤细、极尖利的银针洞穿肺腑,然动作爽利,质性皓如,翻出血rou光洁如新。使他感到新鲜的、不可忍的疼痛,中间火烤烟熏,口焦唇燥,却是另一份求不得、不可说。 “巧言令色。”牧之唇颊抽动,眼光定定,却不似多年前喜怒形于色。眉峰微挑,嘴角噙笑,是漫不经心样子。李君心窍如堵,望入他眼,盈盈一水。 “我总觉文辞发于灵窍,用心至深,怎么骗得了人。后来我遇见了杜郎……氓之蚩蚩,来即我谋。薄言往诉,使我心悲。”他分明在用言作刀,剜人心肝,却比那人更伤感也似,“原来越聪慧,文章就越漂亮,骗人也就越深。” 牧之捏他手腕,力如握鼎,只道:“你是这般想的。”义山几乎感到怜惜,舌粲莲花,倚马立就,仍然阻咽废言,悲愧难状。“你要我信什么?信你有情,起自皮囊,加深于床笫yin亵。还是信你此爱,非哄即骗,视我为微尘下贱?” 牧之唇微动,眉锁紧,却不欲辩驳,忽然劝他:“莫任怒意冲昏,你在发烧……”不必提醒,义山已能嗅到他身上被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