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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已经开动。 司机不是杜家的司机,是教育部的司机,一脚油门,尽快送大人物杜校长准时抵达会议现场,以免挨批扣钱。 杜校长是迟到的惯犯,有人当街吵架他就走不动道。 男孩没有异议,他冻惨了,车里温暖,哪怕十个人来拉也不想逃离。 瑟瑟发抖,面目可怜,杜仲明是为人父的人,看不得这个。他不知道,只有十岁的小男孩,玩心眼很老道。 上杭州前,针对生父已经摸过情况。 知道车里迈下的天神是绍兴中学校长,要去教育部开会,一套主意油然而生。 要等不久后进入梁家,男孩才有正式的名字——梁唯诚。 会议地点在灵隐寺附近,与会者不乏浙江名人,面对一群大人与陌生环境,小梁唯诚丝毫不怯。杜仲明没料到,快冻僵的石墩子一旦活动起来,竟然这样灵活,逢人就说他是梁航梁大先生的孩子,请问你有没有见过我爸爸? 他的信,可以给任何人看。 在会议现场外大方做东道。 “哈哈哈,谁的儿子?梁航?” “看着是有点像,你们快过来看啊,这小毛头说自己是梁航儿子。” 梁航在某些人心中大于等于老贼。 老贼笔头很勤,批这个骂那个,已经把搞栽赃,踢人下水的事干成熟练工种,在场一半是他仇家。小梁唯诚却像一条小黄鱼灵活穿梭在人群中。 直到有人骂梁航心术不正。 有其父必有其子。 对子骂父,怎么都是无礼,立刻有出来打圆场的。 对方冷笑:“梁家怎么可能认这个儿子?” “没准真会,梁家现在是无后的情况,这小子一看就是亲生的。脸皮不薄,颇有乃父之风。” 小梁唯诚不管人家说什么,手捧着信,四处讨好,能不能把这封交给我爸爸?叔叔伯伯阿姨,喊得亲热。 杜仲明放完公文包出来,发现石墩子复活,没有乖乖在车里呆着,反而在人群里做活蹦乱跳的鱼。听过几句,实在不忍心,把小梁唯领到边上。 他答应做他的邮差,说话间瞥见孩子脚上的鞋,是双布鞋,打了同色补丁。 杭州冬天湿冷,布鞋远远不够,但这双鞋同色补丁疙瘩打得细致,多看几眼,几乎可以看见针脚背后一双巧手的隐形母亲。 杜仲明掏出钱,告诉孩子,隔壁有家上海风味小馆,去吃碗不要粮票的熏黄鱼汤面吧,剩的钱买几条炸鱼。吃完司机会送他回家,大雪天跑出来,家里人会担心。 这钱,对小梁唯诚来说是巨资。 黄鱼面更是天大的诱惑。 司机是好司机,很把杜校长的嘱托当差事,答应一定把孩子平安送回家。 会议开到下午一点钟,把饭点都误了。 天空阴云密布,怎么看都像憋着一场喊冤的大雪。 阴云盖顶,杜仲明没想到,竟然是个幽暗兆头,这天之后,世情还是向着前所未料的严峻局面发展去了。 他旧社会的儿子要做得更频繁,每天晨昏定省,到老宅给爹爹请安,看望女儿,晚上还要来一趟。 出门前,老柴总会交代几句老爷的话,叮嘱杜仲明少出头,少说话。 如今杜家只留远亲帮佣,唯一一个无亲无故的是老柴,老柴忠心耿耿。后来帮着卖杜家老宅,收留杜家太太,帮了大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