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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安四年,六月中。 文丑下马的时候,大雨已经下了一阵了。 几乎快要淹没到脚面,灌进鞋子里湿得难受,出来的时候看到不知道哪个池塘中的锦鲤被风雨卷到院子中来,在门口等了一阵听到阵阵嘈杂的马蹄声在到达王府大门后戛然而止,只有雨打砖瓦的声音,马儿嘶鸣着划破昼时乌云笼罩的天,你立刻脱下鞋子,试探着踩进雨水中,只顺手打了一把伞就出门看着坐在马上戴着兜帽的人,长长的辫子就是衣物也盖不住。 脚翻起水花,到了广陵的梅雨季节雨总是下个不停,打得枝头的绿叶都脆弱易碎,砸下来的雨滴那样翻滚着,油绿油绿的叶子却托不起来它的重量。树根边的树皮翻翘着,硬是被湿气和雨水生生泡出来的。文丑除了上半身遮盖住的地方摸上去也是衣物未干的,但下摆几乎已经全都湿透,孔雀尾一般的宽摆垂着撩开,一部分坐在屁股下面怪怪的,皱眉开玩笑说:“你不觉得像尿了吗?那是稚儿才会做出来的事。”逗得你连连发笑,这次也是,摸着湿漉漉的白马的鬃毛,指尖修长地拧着一点长鬃毛上的水珠,你还没走到门口就看到一个雨幕中模糊的影子,他将武器放下收好,骑马调转一圈停到王府门口的石狮子边。 正好你来了,打着伞,文丑露出个笑容来,睫毛挂着雨珠,却先给你擦拭脸上的雨水,头发净黏在耳根后面。 “殿下不用给我打伞。”留下一句,下马之后衣服垂到水中,你撩起来了衣裙觉得浑身上下不舒服,抬起脚看到污泥蹭到脚腕上,六月的雨却不是暖的,脚心踩在水中像缺了重心,走起来将积蓄的雨水踩得啪嗒啪嗒响,文丑始终走在你的右侧,你抓着下巴注意着路,他也就停下步子等着你,拉了拉兜帽后后站定了。 “将军不走吗?” 不假思索地回给你一句:“一起。” 接着文丑忽地意识到中间隔着的这段距离还是太多,往前踩出水花来,帽子遮挡视线,索性就摘下任由雨水打湿长发,辫子上粘着一些不知道哪里扫来的花瓣,头发长了有诸多不便,武将多束发,文丑却是相反,他俯下身让你摘下缠绕其中烂掉的花,伞歪下来,落雨打透了。 牵着你的手握在掌心的时候感觉到他手心的燥热,太久没见竟然觉得文丑有些陌生了,至少他仍然摇摇头,擦着湿冷的雨,随即搂着你的腰在你额头上轻轻落下一个吻。太久…久到文丑想就那样站在雨中,连同天边翻滚的云和雨都收尽眼底,并排走时也会扭头看你,拉起来,他说:“我会觉得回王府都是浪费共处的时间。”打湿的雀羽却不让文丑的美艳削减半分,耳朵上垂坠的蓝绿色坠子打上细雨,正不断顺着石头纹路滴落着水滴。 文丑回到袁绍身边后跟着进驻幽州,如今战事吃紧,起早贪黑进军是家常便饭,不分昼夜,对于武将来说,多去贪图一分的休息前线都有可能崩塌,幽州边公孙瓒守着自家老窝的门不出来,袁绍就下令包围易京…“幽州的地头蛇终于还是因为自己的狂妄送了命。”漂亮的指尖抚摸着你的耳廓,“如今魏种统管河北,曹cao可是直接把眭固杀了。” “公孙瓒啊…自从斩下了刘虞的脑袋,本王就知道他迟早有一天会走到这一步的。”你说,看着文丑一点点擦着湿润的长发,深蓝色的发丝拧出一把雨水来,他一边半穿着衣物,一边看着你也准备着沐浴更衣,外面仍旧淅沥沥下着雨。 “不过不知道是谁告诉了本初曹cao有意进攻袁绍军的秘密军报,还真是不得了…”摘着耳坠的时候在镜子中看着你脱下一层层湿透了的衣物,铜镜擦拭得一圈圈干燥的水痕在上面,文丑的手摘掉一侧的耳环,翠色的石头放在掌心,解开粘在身上的衣服,特殊打造的轻制盔甲卸下,铜镜中的人露出大片雪白的后背。 文丑的动作慢了慢,想着话说到哪里,袁绍军帐中没有多少有趣的事,平日写信文丑会给你写上许多,和他愈发熟悉后发现他细致入微观察着周身人的细节。 “那个军帐的长官今天修剪了胡子,另一个被抓回来的“逃兵”实际上是受够了郭图那些纸上谈兵的计策”……说到他自己却只是化作唇角的微笑,文丑不会隐藏些什么,但嘴角苦涩的笑容每每被你捕捉到都觉得心头一紧。 他说,绣球怎么样了? 其实不止是颜良和绣球闹得来,文丑在心中倒是直接坦白了说自己也会悄悄去给绣球喂些什么。有力的笔记中却写着孩子气的话语:如果绣球胖得飞不起来,别饿它。等我回来自有方法。信上面还画着一个胖滚滚的鸟儿,羽毛蓬松,两颗黑豆般的眼睛点得有力。 太久未见,文丑也是远在幽州,书信往来就是频繁也要些许时日。习惯了北地的寒风凛冽与刺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