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王何事不重来 (第4/6页)
> 我在黄河上漂泊了许多年。新死的魂魄重,我的双足浸在冰冷的泥沙里。泪早已流干了,左眼却不会枯,因为我还有血。眼中的窟窿长年累月地渗血,源源不绝,仿佛势要把一条河都染红。人世间的感情能有如此的譬如思念,诗人会把它比作迢迢春水,征人无还期,是故思妇的等待亦无穷无尽。然而我忘记了,不独思念,仇恨也会日生月长、历久弥坚。自古皆有死,我不仅忘记了我的爱人、仇雠,还有死亡。鲜血从咽喉喷薄如日出时天际迸发的红光,朝阳倒映进我的眼睑里,那是我最后的回忆了。我抚摸我喉咙上深可见骨的重创,黑黢黢的一个洞口,一如我的左眼眶。 传说鲧治水九年无功,洛阳在上古曾作洪荒,我还未目睹沧海桑田,甚至也无缘得见黄河改道的一日,那时候的孟津又会何去何从呢?凡人的一生实在是太短暂了啊,像夕颜花般朝开暮落。我总是很无聊,便用自己的胫骨做成了一支骨笛。悲风穿过骨孔,呜呜地响,飞过穷秋旷野,催促斗转星移。吹凋的岁月散落在河面,像是纤鳞浮沉。在凋着雪与月的夜里,我坐在舟头用黄河之水濯足。雪暗如沙,淹没了我的骨笛。我踩在冰岸上寻觅, 瞎了一只眼的缘故,我总是辨不清月光和霰,现在我甚至要找不到自己遗骸了。 第一次见到武王的时候,他还很年轻,英俊的神箭手对着虚空拉满弓弦,松开手指时只有风声过尔。 “你会损坏弓的。” 年轻人转过头,朝我微微颔首,无比平静地说,“我射出了一支箭。” 他看出我眼里显而易见的怀疑,表情郑重了几分,“君无戏言。” 数十年后我被那支箭弋获,我终于知道他射中了什么——是我的宿命。崇应彪这个可怜人,本就不必姬发亲自动手,会主动把自己的头颅献上来。然而彼时我全然不信他的说辞,冷笑道:“你不仅说了谎,你还是个小贼,偷了我的笛子。” 他把我的骨笛随手放进箭囊中。白骨跻身在林立的白羽里,遭受无情滚弄和嘲笑。武王闻言抽出了骨笛,却未流露出任何归还的意图,只是握在手心里把玩。在我警惕的目光里,他露出了一个玩味的笑,挑衅似的睃了我一眼,然后低头吻上了笛身,我听到清越的一声长啸,簌簌薄雪从枝头落了下来。 或许我从来不懂帝王之心,他提起亡夫的口吻堪称冷漠——他说他一生零落,无枝可栖,我便把他葬在了黄河里。 听起来,你们不像爱人,更像是仇人。我斟酌着开口:你给了他一个最坏的结局,他明明是想归于尘土的。 我以为武王会咬牙切齿,流露出一丝恨意,武王只是低低笑了一下,我为什么要让他遂意? 也是,他如今和我厮混到一张榻上。从他捡到我的骨笛率性随意如拣起一支箭纳入囊中,我就该知道他是个人尽可夫的荡妇。他太知道如何玩弄人心于股掌之上了,他明明知道只要吹响了骨笛,无论是谁我都会义无反顾跟上去,于是亲吻白骨如亲吻爱人遗物。 我试探性用手指戳了戳那点含羞带怯的花核,指管不多时就蹭得丰沛的潮水,武王不耐烦似的蹙眉,命令道:进来。我抚摸他的眉骨,武王的眉梁修长,是俊眉修眼的好相貌,彻彻底底阔别了少年时代,我却突然很想知道他的稚气未脱的模样,是否也会这般呼吸guntang、眼含杀气。年轻的天子在情场亦同置身战场,颔首、点头的极细微动作里皆有着生杀予夺的力量。他翻身骑上来,膝盖压着我的胸口,我窥到他睫羽底下隐匿的清光,滚滚红尘里不沾一点意乱情迷,他在审视我。与他自持的表情截然相反的是底下的牝xue,我握住他的腿弯,在我狠狠插进去的一瞬间看到他的唇角抽搐了一下,眉目里隐忍不发的恨意稍纵即逝。他不断地引导着我,让我深一点,或者重一点,牵着我的手摸上他的小腹,薄薄肌理下zigong的形态被性器顶弄得突出,那些话语是蜜糖般的毒药,诱惑着我饮鸩止渴却甘之如饴——你想不想要一个孩子?他的小腹平坦紧实,腰肢柔韧,有经验的大夫也许可以从腰胯的细微差别寻找生育过后的遗留痕迹。我被蛊惑似的抚摸他小腹的凸起,年轻人光滑的肌肤上沾了一层黏腻的薄汗,我却难耐激动地想:这里会有我的孩子吗?如果是个女儿,眉眼和她的母亲一般疏秀,将来一定比姬发更美丽。 我有一个小公主。周天子漫不经心地说。 我早该想到,他是高高在上的天子,身边自长伴如花美眷,旧爱新欢无数。即便我知道他从来不属于我,震怒和妒意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还是会悄悄蜇痛我的心尖。我是孤魂野鬼还是神仙都不重要了,领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