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娘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上) (第2/3页)
的妖气从躯壳里悄然钻出,勾得人神魂颠倒,只怕是天生的狐媚子。 大抵世间寡妇之妙全在于此,看得见,摸不着,吃不到嘴里,反倒愈加抓心挠肝,让人想要在夜里剖开这锦绣皮囊,看看里头是否真的藏着一把艳骨。 “什么辰光了?”六姨太蔻青以帕掩唇,睡眼惺忪地打了个哈欠,思忖着等下去找三姨太梅萍、四姨太毓珠搓麻将——二姨太锦云没得早,偷汉子让人抓了正着,五花大绑拖去后院填了井,五姨太秀莲是个胆小的,一听到老爷去世的消息就害了病,骇得下不了床,点检一番,也就眼前这个能抓上牌桌凑数了。她抬肘撞了撞仍跪在蒲团上的七姨太,乜眼哂道:“老爷子都没了,在这儿立牌坊给谁看呢?约好了夜里一道打麻将的,秀莲个不中用的来不了。三缺一,伤阴鸷!你就行行好,到我屋里去,咱们姊妹几个打两圈罢。” 阿虹置若罔闻,整个人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给魇住了,面上血色全无,白惨惨的纸扎人似的,一动不动地钉在原地,再怎么叫都毫无反应。 “呔,婊子拿乔!跟老娘装什么?”蔻青见她冥顽不灵,兴致被败了不少,面露不虞地拂了袖,裹着貂裘袄子,曳着水蛇腰儿,一步一扭地出了门。 长夜阒寂,灵堂只剩下她一人,阴风四起,吹得丧幡猎猎,如百鬼号哭。宽大衣袖下,苍白手指死死绞攥在一起,隐隐渗出些红,忽而脱力松开。 一尊带血的观音像滚落在了膝边。 商贾之人大多迷信,笃信神佛显灵,庇佑其家宅安宁,子孙昌茂,福寿绵延,为此请几尊开过光的佛菩萨像摆在家里,日夜烧香供奉,以彰诚心,并不是什么稀奇事。刘严的原配岳氏死后,续弦的王氏犹为虔信,整日吃斋念佛,与青灯古佛相伴,不肯踏出佛堂一步。但也有人说:她分明是做了亏心事,怕死后堕入阿鼻地狱,遭油锅烹、遭恶鬼分食哩! 无论如何,偌大一座刘公馆,乌泱泱聚来了各路神佛,百十步一见壁龛,却是个不争的事实。 如有灵犀的,阿虹垂眸与观音对视,只见它通体由白玉雕成,莹润剔透,不过婴孩臂膀大小,却纹刻得栩栩如生。白衣菩萨端坐于莲花宝座之上,面容柔慈,眉目含笑,美得悲天悯人,与普度众生的神祇并无二致,唯独姿态是罕有的放浪,薄衣轻透,胴体毕现,乳峰饱满,一尾灵蛇自莲xue中钻出,细长盘踞于腰间,环环勾绕,重重勒缚,蛇头倒竖于胸口,似在守护至宝,又似在环伺吞噬。 她从未见过如此美丽又yin邪的雕像,根本不似寻常之物,它的额心亦生有一线天目,与自己的胎记如出一辙。她与它对峙,却被某种超然的力量压制,四肢百骸都动弹不得。幻视之中,那条黑黢黢的蛇竟活了似的游弋下来,蛇身冰冷滑腻,以同样的姿势勒缠住她,自腰肢往上盘桓,越挣动就束缚越紧,硬密鳞片刺入体肤,针扎似的砭出密密麻麻的痛意。 这种难以言喻的怪异之感,好比对镜自观,镜中景象遽然消失,滚滚妖气之中,倏忽腾起一则诡谲的预言——她于观音眼中窥见自己的命运。 就在十几个时辰之前,洞房红烛泣血,秤杆挑开喜帕,合卺酒掷落在榻边,描金绣凤的嫁衣被撕扯得残破不堪,一只苍白漂亮的手颓然伸出帐外,摇摇晃晃的,想要虚空抓住什么,却只是徒劳。直至触碰到桌边一隅冰凉之物,她像是被蛊住了,擎起那尊笑靥如花的观音像,用力砸向了压在她身上的男人。 “小娘在等谁?”冰凉的手指一寸寸摩挲着后颈的细腻皮rou,像在把玩精美的玉器。三小姐不知何时来到她身后,无声无息的鬼魅一样,“都说人死后头三天,魂魄会回家探望,难不成小娘和我爹人鬼情未了,怕他黄泉路上寂寞,打算追随他一道去了?” 不待阿虹回答,刘钰又自问自答一般,指尖玩味地勾起她的发梢,略为惋惜地叹道:“我只知小娘是菩萨相貌,却没想到小娘还有一副蛇蝎心肠。” “不、不是我……”阿虹霎时抟作了惊弓之鸟,栗栗危惧地伏在刘钰脚边,肩膀抖如筛糠,拼了命地摇头否认,“我没有要杀他!我只是把他砸晕了,他那时明明还有呼吸,不是我杀的,真的不是……” 她平生不曾杀过人,光是情急之下那致人昏厥的一击,就已耗尽全部力气。待回过神来,她颤抖着将手指贴向刘严鼻间,分明探到了一线呼吸。她竭力平复自己的声音,谎称是失手打翻了花瓶,免得屋外守夜的丫鬟生疑。她本想趁夜逃走,却又实在放心不下侄女,当初之所以同意随刘严从上海来到北平,甚至甘愿委身当姨娘,就是为了能见上她一面。 没想到刘严百无禁忌,竟连与妻姐通jianian的荒唐事都做得出来。思来想去,她只好先将刘严双手捆在床头,免得她醒来后又行不轨,留待天明再做打算。约摸过了半个时辰,刘严的身体竟诡异地扭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