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号 (第1/3页)
他和煦的笑容和刚才克莱尔眼中的我完全相似,简直可以合二为一。我害怕了,我真的害怕了,他到底是谁?想要做什么?! 他的手掌下移,手指摩挲我的耳背,手掌抚摸我的脖子。另一只手也是如此,两只冰凉的大手,完完全全扼住了我。掐我的脖子,阻断我的气管,迫使我窒息。我张大嘴巴呃呃地吸气,他死死掐我,要把我置于死地。我喘不上气,胸腔抽搐地挤压,再过不久就会缺氧而亡。我眼布血丝看着镜子里痛下杀手的他,他的嘴角,居然还是我刚才从克莱尔眼睛里看到的那样。他顶着这张完美的皮,从容地迫害我。我伸手去扒他的手,还没等碰到,忽然松开了。 他好看的手掌往别处移去。拂过我的肩,滑过锁骨和小臂,掠过胸腹,向下。我被一种无法撼动无法挣脱宛若千斤顶的力量钉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他侵犯我。他贴住我的后背,身子快融进我的身体,抵在我肩上的脑袋也如插进水里的树枝泛开涟漪。我头皮发麻,他侧过脸看向镜子里的我,低语:“我是谁?” 他是谁……他是谁?我头一次觉得杰罗姆这么可恨,他在我眼里简直就是敌人! “滚开!!!——” 我与他昔日的友谊化为飞灰,此刻对他恨之入骨,仿佛不是我杀死了他而是他杀死的我。我满怀恨意用拳头砸烂镜子,脆弱的玻璃分裂地掉了下来,稀里哗啦,划伤了我的手背。 杰罗姆的影子跟着镜子一起碎了,我挣脱了他的幻影,又一次回到这个世界。空荡的墙上只留了一层胶水和几道不足以照我脸的残渣。我垂下身子,沉重地撑在水池边,大口喘息,就像脱水的鱼终于跳回池塘那样。我未完全镇定的眼里,全是落在水池的玻璃碎片。我的手背流了血,鲜血汇成三四道细流,顺着瓷砖壁流进堆在池里的玻璃上。 “怎么了?!”卢卡斯的声音促使我回头。 我看向卢卡斯,他担惊地看着我的手臂。这一幕,就在他看向我,我看见他担惊的脸的一霎,我手掌流出的温热液体瞬时有了实质感,红色的冒气泡的水一下把我固定在了这个世界。 他着急走过来,抓住我的手腕上抬,看我的伤口。 我永远不会害怕疼痛,即使我神经敏感,五官清晰,能准确捕捉到钻心的痛感,也可以硬着头皮忽视。此刻的我忽视了它,我用左手抓住卢卡斯的衣领往下拽,皮肤裂开也发狠地扯他下来,强迫他看我的脸。 我眼珠上翻看他,鼻息强烈,像只受了伤但仍威猛的狮子:“我是谁?” 他看着我的大片眼白呆了,可仍回答了我的问题:“艾比·艾利什。” …… 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后,我暂时缓了下来。克莱尔也渐趋平静,她坐在凳子上冷静了一会,之后恢复正常。卢卡斯向她借了医疗箱,帮我处理伤口,他把我的左右手都完好包了起来。我很奇怪,他的动作十分熟练,像是医院里的护士。 我说:“你好像很专业。” 他拿剪刀剪断我的右手纱布:“我大学在医学院读书。” “那你为什么成了记者?” “家庭原因。”他没有细说,把我包扎好的手放回腿上,又把医疗箱放回茶几。 克莱尔一直坐在旁边,她发了会呆,见我们这完工了,于是理了理头发。一张狼狈的脸暂时整洁了一点。 她清了清嗓子:“你还好吧?” 我在半空中举起两个白色纱布包裹的手,前后翻着欣赏起来:“还不错。” “抱歉……”她小声地。 “没什么可道歉的克莱尔,我也毁了你一面镜子。” 她抬头看向我,看了看我受伤的手,又转眼看向旁边的卢卡斯:“他是……?” “他是卢卡斯,是名记者,来调查杰罗姆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