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 (第2/2页)
纪舒钦便rou眼可见地焦急起来,他又奋力向前挣了挣,却反倒被雍昭倾身制住,整个人重新贴回地面。雍昭并不知晓莲灯作用,夺了莲灯也只是放在一旁,而后小心扯了块布条,在纪舒钦腕处一圈圈缠绕着,手法轻柔而谨慎。 纪舒钦挣脱不得,便着急得反反复复讨要莲灯,大约是情绪激动,他眸底的水气又一点点散去,面上反而显出点活人该有的生气来。然而眼下雍昭正垂头专注着给人包扎,视线都落在那一处血rou模糊的手腕处,根本也未留心纪舒钦的唇语。 纪舒钦那腕处新旧交叠的伤口实在骇人,雍昭仔细看着,心里却跟着抽疼。她一边缓缓缠绕收紧着布条,一边静静回想着这些年同纪舒钦的纠葛。 许久,忽然问道:“纪舒钦,你为何待我这般……好。” 雍昭这一句话问得颇没有底气,说到最后,声音几乎低哑得听不见。然而她又迫切想知道问题的答案,想知道纪舒钦对她这种近乎执念的救扶到底是出于何种目的,于是纵然紧张焦虑,视线仍是直直盯着纪舒钦的双眼。 那会纪舒钦的心思还全在莲灯上,怔了一下才反应出雍昭问了个什么问题,神情一下变得拘谨,呼吸就跟着乱了个拍。 压抑深埋了多年的情感猛地被翻出,纪舒钦几乎是瞬间就想避开雍昭的视线,逃到一边。可雍昭凑得太近,他垂着眸,心如擂鼓,一时怎么也压不下心底可笑又可耻的欢喜情绪。 被自厌情绪包围的人有许久没动作,然而雍昭大有不得回答就不罢休的意味,便也陪他这般静静待着。于是最终还是纪舒钦先败下阵来。他苦笑一下,终于才又敢对上雍昭的视线,心思一转,却是试探着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莲灯。 两边一对照,雍昭瞬间便知晓了纪舒钦的意思。 他要雍昭拿莲灯来换。 雍昭只当他是又打算用血来养自己魂魄,于是想也没想,便回拒他:“这个不行,你且换……”她话未说完,便看见纪舒钦一下下摇头,紧抿着唇,仿佛认定了雍昭在这没别的选择。 两人就这么僵持了片刻,雍昭犹豫许久,才终于将掌心的莲灯向前递出,边道:“那你……不要再放血养魂。” 纪舒钦望着她,敛了眼底的眷恋与不舍,郑重地点点头,伸手接过莲灯,视线在灯壁尚且沾着血珠的锋利处流连打转,直到雍昭又开口才作罢。 “你还未回答朕……” 雍昭的话只问了一半,因为余下的话都被震惊压回了口中—— 纪舒钦一手紧握着莲灯,借力向前半倾着身,抬手掩住雍昭的双眼,在她唇角落了一吻。 这大约算是两人间第一个真正上意义的吻。却轻得几乎一触即分。雍昭被这一吻震得脑中一片空白,久久不能回神。 而与此同时,纪舒钦攥着莲灯的手又快又狠,猛地将灯壁那一处最锋利的缺口抵进自己心口。尖锐的尖端几乎全部没入胸膛,自然也刺穿了纪舒钦胸前那一颗鲜红色的血痣。喷涌的鲜红色血液成股涌出,溅上各处,将整个莲灯染得通红。 可纪舒钦却是笑着的。 他痛得浑身都在颤抖,却扔在这样惨烈的情形之下,缓缓放下挡着雍昭双眸的手,笑着望向雍昭,双唇颤动,却是什么都没说。 变故来得太快,雍昭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匆忙伸手去按压着纪舒钦胸前的伤处,却只沾得一手鲜血淋漓。斥责和心疼的话甚至还未来得及出口,雍昭便觉得意识被一股无形的大力拖拽收拢进了那盏莲灯中。 四周再度陷入一片黑暗,晕眩和混沌搅得她头疼欲裂,连带着意识也有些模糊。她仍努力试图回想记住纪舒钦的最后模样,却实在支撑不住,意识几度坠入无边的倦意当中。 这一瞬,雍昭终于为这些年桩桩件件想不明白的事找到了答案。过于沉重的感情一下压得她喘不过气,胸膛中泛起一股隐约的闷痛酸胀。 她只觉得自己仍在下坠,可昏昏沉沉的坠落感中,渐渐浮现出一股浅淡的线香气味。又一阵近乎可怖的窒息感后,雍昭猛地睁了眼,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却猛地发觉,四周的景色变幻,竟又成了她寝宫的模样。 室内混杂着两种相近却不相同的线香气味。气味散得差不多的是柏梁进贡的安神香,偏浓的一股是宫内依着她头疼情况药制的宁神香。这种情况只在当年柏梁被邻地洪元彻底收作属国前短暂出现过,可那已是五年前的事…… 这一刻,雍昭盯着自己掌心莫名生出的暗红色血痣,脑中“轰”地冒出两个字—— 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