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却怜眉妩 (第3/3页)
很多真正有所成就的人,在早年就清楚自己的人生方向,比别人更早,心无旁骛地为此奋斗。浑浑噩噩混个学位,在社会中略有体面地混下去,这种人生有什么意义?” 话里带上指桑骂槐的火药味。 “你想清楚了吗?”他问。 难说。目前的她只是觉得,无论想做什么,首先都得有钱,有自己的房间。 他见她陷入沉默,幽幽然继续道,“既然没想清楚,你该听我的,给自己留有余地。” 在狼烟里厮杀好一会,她铆足了劲汗流浃背,他看起来却是毫发无伤。 不公平。 她的回击开始乱了章法:“凭什么?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我就要听你的?” “你有能力重回正途,也有关切你的家人、师友。世界没有遗弃你,是你自己不要了。” 愤怒像霍乱蔓延。他好像也有点火气上来,似有一种不识抬举的惋惜。 男人没有为自己的傲慢让步分毫,战斗就不会结束。可他好像一直都误会,她想与他争一些具体问题的是非。 不知该如何破局,那就将文化人定下的规则撕碎。 谁要听他从容不迫地讲话?自信永远有人愿意等他的金口玉言,从没尝过被打断、被吵扰、被捂嘴的滋味,优越如斯,怎么可能同情她的处境? 就在他要继续教训的时候,她一拳揪起他的衬衫领,“少自以为是,你根本就不理解。” 大钟继续苦口婆心地劝:“抱歉,我没有想冒犯你的意思。先下来,好好说。不要像个野孩子一样。” 他说她是什么?野孩子。像个野孩子。 她在父亲的那个家中,也曾被两个大人轮番奚落,用同样的话语。 不都是拜你们所赐? “不许这么说我!” 过往的怨愤倾盆而落,将她淋得浑身湿透。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扇了他一巴掌。过后许久都没缓过劲,呼吸剧烈起伏着。 倾垂的长刘海挡在眼前,泪水像金鱼泡泡洋溢于眼眶。她气昏得望不清眼前之人。 无处安放的情绪溃如山洪。明知迁怒,她还是将所有的气撒在大钟喵身上。 一如曾经犯过无数次的错,横冲直撞的小孩不知妥协,总在最开始的时候,就将不合心意的东西彻底毁掉,不留退路。 世间又有什么东西能全合心意? 最后道歉的反而是他。 “对不起。” 自矜的修养不容许他在小孩面前流露失态。 谈话搁浅。她无言再面对他,灰溜溜逃回教室。 她正打算背包离开,上课铃响,钟老师踩着铃声走进来。 “你想去哪?” 他全然未变,讲台上下的距离,却衬得人高不可攀。 因为这一句话,全班人的注意都移到钟杳身上,她为什么会哭,也很明了。 一片哑然。 她万万没想到自己也会变成他构建政治文化的一环。油盐不进的钟杳竟然被骂哭,这对于全班人来说,无异于铁人倒了。 班上再也没人敢轻视这位新来的班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