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他死了 (第3/3页)
房产证。而且居然还有一只水头一般的玉镯。 存折谢兰打开看了眼,没多少钱,但也绝不算少,更何况还有房产证。 简灵已经把这个破旧的小房子买下来了。 抽屉的最底下是一份很不规范的遗嘱。简灵说如果他死了这些东西都是他儿子简一的,谁都拿不走。 他的文化水平不高,很多错字,桌上摆着一本新华字典,他应该对照着字典写了很久。 谢兰把东西又一个个放回去,再把抽屉关上,锁好。然后她把骨灰盒摆在桌上。 “改天带简一过来看你。”她对骨灰盒说。 下楼的时候她碰上个小女孩,对方看了她两眼,她也没当回事,头也不回地走了。 要过年了,街上的年味越发得浓了。出门一看,都是一家人走在一块儿,亲密又温馨。 简一这会儿就不爱出门了,每天吃了睡,睡了吃,一觉醒来,天就暗了。 没事可干,就翻谢兰给他的剧本。 跟看故事书似的,他读得津津有味。 民国时期的背景,女主文素汐是留洋回来的大小姐,男主付越鸣是梨园的戏子,两人初见面时一个意气风发,一个在婉转唱戏,抬眸对视,一眼心动。 戏台上锣鼓喧天,好一出盛大的开场。 后来家中老爷去世,时局动荡,女主以一肩之力扛起重担,为了家族决定联姻。结婚前夕,男主说要带女主私奔,女主断然拒绝。 “素汐,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你跟不跟我走?” 文素汐说:“我不走。” 她嫁了人,为家族奔波,后来国家危难,她又为国奔波。可惜丈夫贪生怕死,把她举报给了反动势力。 狱中,她受尽酷刑,却不肯吐露一字。付越鸣说:“素汐,只要你肯把名单交出来,他们一定会放过你的。” 那个大佐很喜欢付越鸣的戏,时常召见他。戏常常唱至一半,便只剩了呜咽。 可文素汐只是望着他,过了一会儿,她念:“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付越鸣说:“家国危亡与我们有什么关系?如果国是国,君是君,为何列强的铁蹄踏破我们的土地?皇上、天子、陛下!他早已自己做了奴隶,我们的骨头还能比他们的硬?”他说到此处,情绪激动,两行泪。 唱戏的,就连流泪都流得让人心碎。 文素汐说:“可我的脊梁弯不下去!” “皇上跪了,但我不跪,千千万万的如我一般的子民都不想跪。”文素汐的眼里藏着火,“总有一天,我们会把那群豺狼赶出去,到时候,胜利的欢呼会响彻每一条街道!” 她说着,声音放柔:“我是看不到了,越鸣,你替我去看吧。” 那要等多久呢?是否永远会等不到?付越鸣望着她,有种隔雾看花的伤感。分明有着那样柔软的名字,可她的心与筋骨却是铁浇筑成的。 他转身走了,这一走就是诀别。三日后,女主被枪毙于闹市,她的血被人私下买卖,成为了救人的“药”。 又一晚,大佐召见付越鸣。这回,他唱得是一出《霸王别姬》的戏。舞剑时,他一改柔媚的身段,转而刺向大佐,可惜第一次杀人,手抖,只刺到了肩膀。 大佐未死,他却送了命。 屋外,是纷扬的大雪,落在地上如同一床柔软的被子,洁白得令人心惊。真就是“好一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文字的镜头拉远,是收尾的戏班。一场戏开场时隆重,落幕时萧索,唯有黑沉沉的天不断下坠,沉甸甸地压在每个国人的心头。 也压在了简一的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