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阀之上 第169节 (第1/5页)
他道:“吴国岂止美在山水。”于是,他便与东朝笑谈吴国宝剑之利,兵将之勇,建邺九陌的轮蹄来往,乌衣巷口的衣冠绮丽。他还告诉他,他手中的宝剑终将征服那片山河风光,取得一个大好男儿应有的一切荣耀。 那时,元澈听得格外认真,带着一分年少意气,待他讲到忘情之处,不免目光灼灼,击掌叹道:“若孤即位,必以足下为丞相。”所幸书房的一众仆从皆被屏退,这等狂悖之语,不曾让人听了去。 其实世间君臣佳话无不如此,年轻有为的臣子,知贤善用的君王,或许这只是随口一说的承诺,但朝野需要佳话,人也需要。 他像在詹事府照料元澈的起居一样,将他的前程照料的妥当而周全,帮助他从世家执政的乱丝繁茧中剥离出来,前往江州。以至于元澈年轻时曾有私言与他:天下才猷一石,魏钰庭独占八斗,王子卿占一斗,剩下一斗与世人。 也因此,他虽有无数的机会完成自家庭门的跃迁,但在朝政上一直正肃刚直。有人说他爱清名,或许如此,但他知道他的心里有比清名更重要的东西。 他一路走过来,对于君臣关系并不天真。 他其实颇羡慕那些一辈子兢兢业业、任劳任怨地从事单一事务的人。他们的从不改变仿佛可与得道仙人媲美。他体恤芸芸众生,体恤那些既没有资格也没有能力为自己命运抗争的人。但同时他也对这芸芸众生羡慕之极,永远能在一种满足下自得其乐。而他的内心永远无法达到这样安宁的境界。 他仍在期待,期待那个君臣佳话。 君臣佳话,君臣必要,而佳话非必要。而越非必要越珍贵,因为非必要定义着他的一生。 如今,他看到过贺祎,也看到了吴淼,物思此类,他不是不担忧的。 所谓的君臣佳话,走到最后,或许只有君臣罢了。 “朕没有想薄待他。”元澈的手半支着额头,指缝间漏出一抹隐忍的真诚,仿佛要承担一切惊涛骇浪,“我没有想薄待一个老人家。” 第394章 佛图 既然楚国大乱, 长安与洛阳便无相忍为安的必要。 皇帝将于八月祭祀汾水之事牵动整个关陇,但若仅仅是祭祀一件事,倒不足值得如此热议。中枢下令重修桓公渎, 意味着长安不仅向薛氏伸出了合作之手,同样也向汲郡赵氏暗送秋波, 且最终以极为强悍的方式插手了行台的事务。 新政果实低垂, 皇后也将近生产,将其种种结束于金秋之际,再合适不过。 尽管皇后在行台数月已颇享盛誉, 但皇帝既然莅临此地,也自然意味着最高权力将要回归正态。 对此抵抗最大的自然还是行台百官, 譬如卫渐等人。一旦皇帝下令取消行台,那么这些人即便回到长安, 也不可能在享有先前的职位。可若回归到司州本地,没有行台这种高规格的行政架构, 单单刺史府能给这些人提供的位置少之又少。一旦从与卑流,这些人将彻底被清出时局。 是要留在司州引颈受死, 还是开创新的局面, 行台已经不能够再犹豫。 但更不 能犹豫的是陆昭。 面对长安的步步紧逼,如果她本人不能够坚守行台的合法性,那么行台中必然会有人将她出卖给长安。后来者以正当理由而居上, 必要掀起一场浩大的反倒清算。到时候,行台的叛徒会以什么样的姿态与长安的寒门清流们合作,又会有什么样的污名泼在她和陆家身上, 已经不是一个皇帝能够说的算。 “先调薛珪任留行台吏部尚书。”陆昭支着腰, 在殿中缓缓踱步,“薛珪除却以主官待遇视之, 另赐予宅院,配甲士百人,这些人由你洛阳令来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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