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阀之上 第136节 (第2/5页)
住在东宫, 虽然东宫卫会保护她的安全,但也将输送信息的人隔绝在外。需要cao心的事务徒然降至最少, 另一种平日不易发现的无聊便浮出水面, 那就是等待。 陆昭看着刻漏出神,当确认它在短时间内不会有任何变化后,终于按捺不住, 开始找些事情做。元澈的书房乃是日常办公之所,并不允许被进入, 两人的寝宫的书阁内不过几卷书目,尚未做添置。陆昭无可奈何, 步出寝殿。 一众侍从见陆昭出来便敛裾屏立,陆昭只得一面走一面微笑。其实东宫很大, 也很好逛,甬道边白梅成林, 一路上都可闻到幽远的清香。描金染翠的琼楼, 宫绦招摇的水榭,那里有随时随地待命的厨娘和歌姬,只要主人有令, 便可四时无休。居住于深宫的人,生命里永远不缺鲜花华服、丝竹肴馔,那些极其幸运的人或许还能拥有爱情。每一样都足够一个人沉溺一生, 但没有一样能够满足她。 陆昭就坐在水榭处, 从身边的雾汐起,侍奉的队伍已排至园外。水面大风起落, 陆昭望着水天一色,手托书卷好似拿捏着灵吉菩萨的飞龙宝杖,稳坐八风不动,眼看着罪孽与绝望自周遭压了过来。这样的枯寂又冷又静,如同大雪,悄无声息地掩埋了一切。 我没有办法这样活着,陆昭如是想。 正坐着,周恢走了过来,行了个礼,笑着道:“午饭已经备下了,未央宫传过话来,太子那边已经启程了,过些时候就到了。” 陆昭目光定定回过头,语气虽然淡淡的,也颇为识趣:“那我在哪里等比较好?” 周恢手里捏了把汗:“太子妃要是方便……要不就在宫门口迎候吧?” “在里头等着就成。”周恢末了又找补了一句。 “那就过去吧。”陆昭横手将书卷交给一旁的侍女,起身向东宫门口走去。 周恢擦了擦手心的汗,紧紧跟在后面,心里嘀咕道:“好么,跟请菩萨似的。” 一个月前的清凉殿内,褚胤与两名太医正在为元洸检查伤口。拆线、拔出淤血、正骨、按压经络,整条腿受到了严重的重创,褚胤加大了麻沸散的剂量。 元洸面色苍白躺在床榻上,因长时间卧床,四肢都有不同程度的萎缩。褚胤便想到他当年也曾在这里,为元洸的母亲俞夫人诊病——奄奄一息且绝望之人,闭着双眼,仿佛对世间一切都毫无知觉。褚胤取来针,一点一点地将元洸腿上的线挑除。皮rou已经完全长好,即便没有麻沸散的作用,一般人也可以忍耐。可不知为什么,当褚胤看向元洸的时候,只觉得他的眉宇间仿佛有无尽的痛苦,和十多年前其母亲一样,这份痛苦与这具rou身完全无关。 将最后一片固腿用的夹板绷紧后,褚胤擦了擦汗,走出门外舒了一口气,将余下的清理工作交给两名助手。“再过五六日殿下便可下地走动,你们一定要扶着殿下多走一走,坚持走便不会跛脚。”褚胤离开前嘱咐了斐源一句,随后匆匆回到太常寺。给这样一个痛苦的人诊疗,连他也觉得压抑。 元洸被一阵礼乐声扰醒,慢慢坐起了身。斐源端着一盏白水,一小勺一小勺地喂给他。 “已经过了三礼了吧。”元洸抿了抿干涩的嘴唇,看了一眼腿上坚固的夹板,开始适应着新的疼痛。 “是。”斐源有些不忍心,小声地答着,又转了话题道,“褚太医说大王过些日子就能下地了,只要坚持走,腿就能和之前一样。” 正说着话,小侍又奉了酥油糖熬牛乳进来,斐源连忙接过来道:“大王身体虚着,太医说日日都要吃些牛乳,既补身子又养筋骨。” 那原是她最爱吃的东西。元洸只是想着,眼睛便怔怔地看向那盏牛乳。牛乳内里guntang着,要吃的时候淋上酥油糖,冬天在室外一过,便成了清脆的糖衣。金色的糖衣薄薄地卧在酪儿一般牛乳上,元洸不禁想起了那个在吴国曾和他亲密无间的人。陆昭青淡的身影和永远不露声色的神态,慢慢地从那片金色糖衣里浮现出来。 雪白的指尖扣着碗沿,另一只手则谨慎地执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