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阀之上 第134节 (第2/5页)
功曹家,共有男丁两百人,与徐家籍册所载,相差近半。” 褚嗣冷目望向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庄园掌事,抬鞭一指道:“带着他再去,三通鼓后,若再集不齐丁口,连他和藏匿者一起杀了。” 话音刚落,便有几人返回排房,唤人出来。李度仍蹲在原地,心里存有几分侥幸。他的儿子不过十岁,郡守也是世族出身,若要长治此地,不会大开杀戒的。 果然,三通鼓后,仍未集其籍册中的丁口。褚嗣扬了扬眉,当即下令道:“尔等草民伏地,郡兵清查。”众人噤若寒蝉,不敢出声,片刻后,便见一众甲兵将最后清查出来的丁口押在地上,排成了一排。李度偷偷抬起头,脑中轰然,他的妻儿俱跪在那里。 “阿奴!”李度才一呼喊,一记马鞭便抽在他的背上。 褚嗣笑了笑,指着地上那群刚刚被清查出来的丁户道:“尔等刁民,国家有难,竟畏缩于此,上欺官府,下累乡人,今日若不施惩戒,不足以振纲法。郡府仁慈,此次只诛涉事男丁,把妇人拉下去,余者杀。”褚潭捋了捋须发,战乱之年,即便是妇女也要充作徭役,更多的还有生育价值,他已经很仁慈了。 话音刚落,兵尉便把一群妇女狠命拉向一旁,紧接着屠刀挥落,一颗颗头颅滚至地上。 “阿奴!”李度之妻狠命挣脱,扑向阿奴所在的人群,一把扯住行刑者,奋力向那人脖颈上咬去。 “这个疯妇!”褚嗣皱着眉有,满来嫌恶,乱挥着鞭子,道,“还不把她就地正法。”继而,刀刃破空声起,李度之妻也倒在血泊之中。 李度早已目眦尽裂,一名老佃客死死地压住他的头颅,看着地上一小圈湿润的黄土,低声道:“你莫去,莫去啊……好歹留着这条命在。” 紧接着,一记抽打又落在老佃客的身上。呼啸的北风中,褚嗣的声音阴冷:“列队,出发。” 长乐宫在未央宫之东,而东宫又在长乐宫之东,是以历来太后、太子俱称东朝。已近吉时,元澈出了未央宫,车驾沿驰道一路东行。宫灯明耀,丝绦擎悬,元澈微阖着双眼,聆听着寂寂宫墙外的声音。有刀刃的碰撞声吗?有靖国公跪在宫门外的陈言声吗?有百姓的嘶喊声吗?然而他什么都没有听到,他的新婚之夜,不该有这些。自然,他也不会去问陆昭那些问题,泾水清查出来的金片是执掌抚夷护军部的陆家人做的吗?一定要把褚氏赶尽杀绝吗?一定要彻彻底底掌握新平吗? 他怀着爱侣应有的百般爱意,终于来到今日原本的目的地,也在高檐下抛却了君王所有的坦然。 院中数十名女官和内侍纷纷跪地,说着恭贺之词,又在元澈迈入房间后将门掩却。新妇入青庐,寂寂人定初,新婚的房屋内,四周结以鲜艳的青幔。窗户上是青绢帷,梁下是青碧帷,床幨则是清一色的绿石绮绢。西窗下,有玳瑁钮镂镜台,上放着一对龙头金镂交刀和一对漆花篦。床榻上安放着漆龙头支髻枕,床上屏风十二牒,而陆昭则身穿翟衣,手执一枚香纱同心扇,端坐在一侧。 女侍中彭耽书作为主导夫妻之礼的女官,此时手奉金钮。自然,两旁也少不了执笔的女史,负责记录房中二人礼数言行。 彭耽书见元澈既至,自己反倒替陆昭紧张起来,片刻后,躬身道:“恭请皇太子登榻。” 夫妻行礼之距本是两肩宽,元澈不知不觉竟坐到离陆昭一肩宽的地方。几位女史皱着眉头,却不敢在大礼上插话,仅记录在案,以备明日帝后训导太子与太子妃之用。 “恭请太子却扇。”彭耽书无视掉那几名女史,继续道。 纱扇半遮半掩,原本早已再熟悉不过的面庞,在螺黛与红脂的妆裹下,又好似一个前所未有的人。金涂四尺长灯打下半道流金般的光线,映上她雪白的唇颊,那里金钿明灭,疑似笑带桃花。元澈的目光抵在那片桃花中,慢慢抬起手,一寸一寸拨开同心扇。光流动了,影退却了,原来寒气也能带着艳光,春情里竟然并无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