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阀之上 第66节 (第4/5页)
不同。下面的人赶工制作,陆昭奋笔疾书,终于在午饭前,将所有诏令悉数发出,未有遗漏。 而自长安而来的诏书并未断绝,自午饭后,还有不少朝廷诏令被送上陇山,只不过奔波的人不再是刘炳。其中以一份抄送的诏命最为醒目,陆振被加以少府监一职,陆归则在原本的封邑上有所添加,爵至万户。 陆昭笑了笑,命人将这些诏命收存起来。削夺自己的诏命几乎是同一天和封赏父兄的诏命下达,算是崔谅的一棒一赏。太子这边,崔谅并不希望她有太大的影响,但是对于陆家,也并不吝于分利安抚。虽然被下诏的是地方,但是这封诏命本身的作用却在京畿。任何妄想借机攀扯帝戚之位的人,都是他警告的对象。 毕竟陆归领兵在外,meimei的爵位说削就能削,如果其他人想要试一试在太子的婚事上插手,并且有所谋求的话,也要扪心自问有没有一个好哥哥出任方镇。 不过令陆昭欣慰的是,她在这个诏命上看到了王峤的题字。这至少说明王峤仍在以中书监的身份参与到崔谅的执政当中。她坚信只要有此公在,长安就没有和不了的泥,磨不碎的砖。 陆昭心中计较一番,如今京畿方面只怕已经出现了物资短缺之事,而吴地的粮船估摸着也要开到了。粮船停靠港口无非是在泾水附近,于是她又提笔书了一封信给陆放,让他调取一部分资用分别拨给京中的王峤以及郊外的孔昱。另外还列出一份书籍名录,其中包括五礼之法,汉曲音律,以及钟繇等书法著作。让陆放找人分别誊写一份交与兄长和孔昱,另一份转送到自己这里。 将这些事情理清之后,陆昭便找来云岫一起将近几日陇道行走的路线进行复盘。哪条路上有车辙可以修复采用,哪里的道路更为平坦开阔,水源、草场的分布,以及每一段道粮食的折损率。云岫这几日将这些都一一记了下来,现下配合着陆昭所学的六体制图,一个极为完备的物流道路详略便在两人三晚中完成了。 别人视陆家为上位榜样,并不妨碍陆昭学习薛氏的发家史。陇山没有水运,物流日靡千金,如果 能在资源输送上取得一些优势,那么日后无论行台建在哪里,只要大家还需要吃饱饭,就势必不能缺了陆家这一环。安定这一块地方在战后可能会被朝廷随时掌控,如果想要长久居于此地有所经营,就必须要有如血脉一般的根植和渗透。 元澈不在,陆昭就去云岫那里睡,一张床榻,两个女孩子,就未免谈及一些私事。当说到崔映之时,云岫到并不愤慨,她更警惕魏钰庭将要用到的手段。 陆昭笑着道:“你大可放心,魏钰庭未傻到要与我直接交锋,更不会去奉崔谅所出的任何诏命。人走到他这个份上,是很少会亲自出手的。”目前,魏钰庭不会亲自来惹她的麻烦,正如她不会在任何场合对魏钰庭有负面的表态一样。寒门与世族并重的局面,在元澈这里将会维持很久,以期完成一个平稳的过渡。 寒门执政是太子的大政路线,而一个君王最不能容忍的就是两种执政思路。太子要重用寒门,那么她陆昭即便是千般不愿,也要对魏钰庭等人维持一个表面的敬重。 自古以来,路线斗争最为残酷,汉武帝可以把匈奴出身的人养在身边信重为辅政大臣,对于史实明言的司马迁也未让其遭受国史之狱,唯独对那个怀柔为政,批判战争劳民的戾太子,他下了杀心。 元澈从军中回来已是第五日的晚上。陆昭在署衙吃过晚饭,魏钰庭恰巧路过,便找到陆昭商议之前提出的设立庠序事宜。元澈才归府,来往之人颇为杂乱,陆昭索性先不回院内。设立庠序面向的是庶民及寒门,陆昭将议程看过,并未提出什么反驳意见,但即便只在两郡之内设立学校,也需要大量的钱帛和人力作为支撑,陆昭便以财政紧张为由,先将此议卡下。 推诿扯皮了一晚上,陆昭独自回到房间。屋内没有亮灯,也没有人,周遭的空气温热且潮湿,借着黑暗,陆昭转到屏风后,除去了最外层的官服。小侍已提前备好了浴桶和热水,氤氲的湿气漫过屏风,如云雾缭绕翻腾而上,湿热更甚。陆昭最终除去了里衣,准备先洗个清爽。 浴水中,发簪与步摇一一拆下,然而妆台却在屏风的另一侧,眼下四周并无任何可以放置的地方。陆昭平日虽然看着清冷无欲,然而玩心却大。蹬着水中的小杌子,她渐渐踩上了浴桶的边缘。屏风架阔却单薄,陆昭微倚在上面,如清霜落枝,两溜玉臂轻轻搭开,月光与水光齐淌在肩头,一片净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