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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那些冰冷的芒刺如此微小,比之浩瀚文明。 他学了一些高等代数,又转向量子场论。路径积分,重整化,还有费曼图。他从费曼图了解到约翰·惠勒的单电子宇宙假说,那通半个多世纪以前的电话。有人絮絮叨叨地说着,说电子作为基本粒子的同一性,说能量和方向,说产生和湮灭,说时序。说所有的那些电子是同一个电子,在时间中穿梭来去。 所有的都是。周西桥是父亲,是儿子;是护士,是病人;是施暴者,是受害人;是倒霉鬼,是犯罪者…… 他漫无边际地游荡着。来是电子,去是正电子,CPT对称性完美践行。一个周西桥,要有一个周东桥。如果观测到的周东桥太少,可能要怪他们都富集在质子里。为什么?得问惠勒。可是他死了,他没有活在周西桥的时间线里。 多遗憾呐。 他并不是真的遗憾。他畅游在思想实验中,除了快乐再体味不到别的。一个质点,一只真空中的球型鸡,一个绝对理性人,还有一些哈耶克和一些凯恩斯。诸如此类。 哲理是凝练的思考,他的经历使他成为世界上最容易建立同理心的个体,不需要任何道德理由。花也是他,树也是他,佛也是他,对谁施加伤害都如同掷出一柄回旋镖,去去就来。那人行得慢,是他天生跛足;那人不抬头,是他肩负枷锁。他体悟了至善,即将自拟割rou饲鹰的佛祖,拈花而笑,对一切再无畏惧。 世界是他掌中旋转的地球仪,有条不紊。他这样以为。 然而世界并不是这样的。世界是失控的混沌,臣服于任何一只扇翅膀的蝴蝶。 那蝴蝶飞在高中三年级,周西桥的17岁。他在学校图书馆接到警察的通知电话,母亲在反抗中杀死了父亲。 第6章 周西桥,7岁。 周西桥,7岁。 从上一次轮回他就意识到了一件事:他的回忆会受当前年龄的影响。25岁时这效应并不显著,18岁时他的思想已开始受限于发育中的大脑前额叶,13岁的他大脑像一团容易捏塑的海绵,神经网络切断又搭起一座座桥梁。 而现在,他回到了童年。他变得多动而易忘,搞不清轻重缓急,只有那些轮回时最重要的念头还盘桓在脑海。他趁母亲出差,牵着那位常年缺席但暂时还对他有温柔笑容的父亲,主动去做了亲子鉴定。一切都发生在大庭广众之下,没有人能用暴力泄愤。 父亲默不作声地离开了,他和母亲迁居到新家。他偶尔还是会去爬篮球架,但动作比许多年前更为小心。他弯着膝盖倒吊在背面的架子上,身体随着风轻轻晃动。荡啊荡,那头颅在不存在的维度敲响了天堂钟声。 他都不记得第一个童年是什么样的。也许不像这样,断断续续地思考,获得新的同时也失去旧的。 他开始记日记,一个崭新的习惯。他怕忘记得太快,也怕记住的太多。他把一切托付给那个带锁的日记本,让它成为蹦极时的安全锁。非常便宜、非常不可靠的安全锁,却奇异地令他感到安全。 他变得擅长打架。不是混不吝的那种,只是简单的擅长。那些本能的回忆让他比一般小孩子更有分寸,知道哪里致命,哪里会痛。锥心砭骨的痛。经常有人冲他挑衅,因为他个子小,或者他沉默孤僻,或者他没有爸爸,或者什么都不因为。那些人最后都很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