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钩

    李英与夏菲菲的联系渐渐多了起来。

    起初是夏菲菲主动缠着李英跟她聊天，每日在家打扫卫生的时候，夏菲菲就开着座机的扩音器，和李英边聊天边拖着地。

    但李英那边总是嘈杂不堪，时不时有麻将桌洗牌的声音，时不时又有醉酒男人高呼的声音，夏菲菲有时被吓到，小心翼翼地询问李英是否安好，可李英那头或是几句敷衍，或是直称现在有事，渐渐地，夏菲菲也知趣地不敢再问了。

    后来，夏菲菲因座机欠费有几天没来得及给李英打电话，急得李英胡思乱想了半天。

    “难道是我对她太过冷淡惹她伤心啦？”

    “可我们都心知肚明回不到从前了。”

    “要不我给她打个电话？”

    李英一边蹲在麻将桌旁收拾地上的烟头花生皮，一边自言自语，还时不时看向门口的座机。

    夜色昏黄，泰哥的麻将馆又要迎来一批又一批的老熟客了，很快，劣质二手烟的烟雾会充斥整间房的房顶，而李英则端着用一次性杯准备好的茶水，一桌一桌地换上。

    时不时客人要上厕所，李英便连忙将茶放到一边，满不在意地坐在已经guntang的木椅之上，隔壁色迷迷的阿伯看着李英的被黑色丝袜裹着的小腿几乎要流下口水，边打着麻将边偷偷摸了上去，李英却自然地吐了吐瓜子壳，换条腿，喂个牌便躲了过去。

    这时期待半天的座机电话可算想响了起来。

    李英呼出一口烟雾，拍了拍旁边看了一会牌的张哥，将嘴里的烟塞在张哥口中，扭着腰跑到门口的座机面前。

    后面的男人们因李英的举动发出一阵哄笑，似在感叹张哥的好艳福，李英的注意力却完全不被他们所吸引。

    李英拿起电话，深吸几口气，接通了电话。

    幸好电话那头正是自己期盼的声音。

    “英子姐！”

    “哎！”

    “哎呀，这段时间电话打得太多啦，欠费了都不知道，昨天我送完平安就赶紧去缴费去了，后来陈姨问我去不去她店里忙活我一会，我跟她聊了个天，又忙着给平安做饭，都没来得及给你打电话。”

    李英这才发觉自己竟从未给夏菲菲主动拨出电话，一时懊恼自己明知道她手头紧张还让她出电话费，可又别扭地不知道如何开口。

    夏菲菲倒是早已习惯了自言自语的对话模式。

    “你说，我都有些愁呢？陈姨那店一天到晚的要守在那里，可平安中午还要接回来吃饭睡觉的，若是让她住宿，那又是一笔大开销，在家到底还是比较划算的。”

    “这几天天气热了，平安向来乖巧，喊着不让我送了，可我哪里舍得。”

    “不过陈姨那边开的工资倒是比我之前的高了不少，我想着能不能攒点钱，到时候平安放假了给她报个她喜欢的兴趣班。”

    “不知道平安会报什么班嘞，我还憋着劲没提前跟她说，怕到时候工作没做上，白失望了。

    ”

    “英姐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小时候隔壁家那个小梅，她爸爸mama送她去镇上学啥，游泳，她回来给我们说，镇上有专门的游泳池，很漂亮，湛蓝的，不像咱们门口那个鱼塘似的，脏兮兮的。”

    “我俩虽嘴上说的鱼塘也有鱼塘的好，可心里头可别太羡慕了。”

    李英笑出了声。回道。

    “是呢，那时候我还傻乎乎地跟我爸说我也要去，我爸说我爱攀比，好一顿打，记得不？”

    夏菲菲却沉默了一会，才开口。

    “英子姐，我没忘记，当时要不是我怂恿着你一起去，你也不会咬着牙挨了这顿打，你自小聪明，从没被你爸找着麻烦，对不起，我有的时候半夜起来喝水都想起这件事情，想跟你说句对不起，可拖拖拉拉这么多年都没说出来。”

    夏菲菲终于将心里头的愧疚一吐为快，李英却还如往年一样笑着宽慰她。

    “傻样，我们哪里什么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