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3/6页)
骨,想象出脂肪与血液是如何产生一系列微妙的运动轨迹。 多托雷从不认为他的眼神冰冷让人感到恐惧,也从不认为他俯下身为躺在床上的少年整理衣物的行为是多么不合时宜。多托雷的眼睛呈现出一种独特的红色,原本瑰丽热烈的颜色在他的眼眶中却显得阴暗刻薄。 像是黑铁上的斑斑血迹。 不知道为什么,医生如某种患有白化病的蛇那般苍白的手让他感到恶心,看似体贴的多托雷让感到他恶心。奇怪的、作呕的欲望使他喉咙发紧,让他的喉间分泌出粘腻的东西。汗水生长在他的额间。他像一只鸣膜破裂的鸟,发不出任何拒绝的声音。 多托雷正在整理空因不安的动作而弄乱的衣领,他温凉的手指碰到了空的脖颈,被他碰到的皮肤浮现出细小的颗粒。空迫使自己不去直视他的眼睛。 只需要稍微一用力,就能扼住空的咽喉。 多托雷干燥的眼球转动了一下,像某种爬行动物活动着他的眼皮。 温热的触感让多托雷回忆起了童年时亲手杀死的一只兔子……不得不说,还挺可爱的。 或许我们该休息一会儿,明天再继续吧。他忽而笑了,露出森白整齐的牙齿,这么对空说。 空隐隐约约闻到了医生身上属于鼠尾草的气味。 3. 晚春已经过去,可空气中风信子的香气还未完全逸散,依然浅浅淡淡地萦绕在我的鼻尖,我说不上喜欢风信子这种植物,因为这总会让我联想起希腊神话中那个无聊的传说。潮湿冰冷的风让我整理了一下身上的围巾和黑色的手套,脚步也不禁加快了些。那两个侍从向我脱帽致意后便为我打开了笨重生锈的铁门,那扇有着精美镂空花纹的铁门发出惨烈的嘶响,听上去早已不堪重负。 但是越往深处走,便越觉得这个家族并不如表面上那般落魄,毕竟温室里的名贵花朵依然展露着美好姿容,仆从也彬彬有礼,不卑不亢。匆匆路过时看到的古老桌椅虽然散发出木头腐朽的气息,但依稀可看出从前的精致秀丽。女仆长身后垂落的白色蝴蝶结条带不断地随着她身体的摆动在我的面前摇晃,大概晃了三百四十一下后,这上了年纪的女人便请我进入一个房间内。她用指节轻叩三下门后,那扇厚重的木门便缓缓地被一个带着假发的仆人从里面打开。现在,这种相当复古的打扮可不时兴。 一瞬间,我闻到了某种药品特有的浓烈气味。躺在床上的男人形销骨立,手臂上有一排密密麻麻的针眼。哦,当然,我知道这些经历过战争的士兵总会不由自主地用一些含有吗啡的小药品,即使已经有医生警告过他们。他紧闭着双眼,奄奄一息地躺在过于宽大的床上,看样子是时候让一个医术高明的医生去挽救他的性命。不过,这并不关我的事,我虽然名义上是个医生,但这并不是我此行的目的。刻薄地说,我可不在乎他的死活——还有其他任何人的死活。 守在男人身旁的是一位青年人,他很年轻,可是全然没有年轻人的朝气,他阴恻恻的眼睛深陷在眼窝中,随时随地都貌似警惕地,充满算计地注视其他人。他其实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却又要努力装出一副热情包容的样子,这两种截然不同表情时时刻刻在他的脸上纠集——让生得还算英俊他看样子就像个脸上抹着夸张图案的小丑。我不在乎他,因此脸上只摆着公式化的微笑,理解我的人会一下子察觉到那代表着厌倦与不耐烦。我挥开他递给我的雪茄,忽视他脸上那种让人烦躁的神色,直截了当地表明我的来意。很显然,以我这个接受过先进医学教育的人来看,他父亲可活不了多久,因此试探他的长子的政治态度成为了我的合作伙伴的一根心头刺。 我那位合作伙伴明明是个商人,却想要染指无聊的权力呢。我对这些不感兴趣,可他开出了我无法拒绝的条件,我可没必要拒绝上门的机会。 我作为明面上被那个有些政治头脑的商人派来的医生,自然有检查病人身体状况并且治疗他的义务,于是我就像那些庸医一样以相当严谨、认真的态度做了一番无用的查验,得出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