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化骨 (第1/9页)
某一次坐在镜前梳妆的时候,美御子忽然意识到自己似乎在很久之前,就已经触碰到了父亲的秘密。 那时她还很年幼,要比现在更加瘦弱矮小,趁着宅中所有仆从都忙于招待客人,壮着胆子偷偷溜进了父亲从来不对开放的书房。在翻箱倒柜寻找玩具的间隙,她曾短暂地从书柜最底层的抽屉里发现了一个长长的木盒,古老陈旧的纹理暗示她这是远在自己出生以前便存在的东西,而挂在上面的银色锁扣则告诉她至少现在,这是自己还不能了解的秘辛。 “短暂地”,意思是说美御子一开始并没有想这么多,她只是个因为父亲不能常伴身侧而感到寂寞的孩子,而显然这个木盒没有给她带来什么乐趣。女孩小心地将盒子放归原位,拂去上面并不存在的尘埃,转身爬到了父亲常坐的蒲团上,摆弄刚从案桌取来的纤长毫笔,尖毛戳在掌心的触感让她联想到以前坐在父亲腿上,伸手触碰对方睫毛时的感觉。 柔软又浓密的睫毛像刷子一样sao弄手掌,被抚摸的人总是因此眼帘低垂,安静纵容女儿的一切动作。 她的父亲有着一副英俊的面容,银蓝的眼眸就像无波古井中静谧的月亮,无论是藏在薄薄一层眼皮下,还是迎着温暖的日光,它的轮廓和色彩都深深吸引着尚美的美御子,让女孩总是忍不住长久地端详对方,为这张被无数人称赞为神明之貌的脸发很久的呆。 闲暇时父亲并不会打断美御子这点小小的爱好,但绝大多数时刻他总是很忙,没过多久就会伸手抚摸美御子的发顶表示该结束了,然后起身走向书房,或者会客室——料事如神、雷厉风行的父亲每一天都有不少工作和访客,他似乎很在意这些,以至于留给美御子的往往只有一声低沉的“抱歉”,还有回来后必不可少的歉礼。 父亲仿佛一眼无所不知又无所不能的泉水,失落的女儿总是能从他这里得到心仪的礼物,无论多珍稀、多昂贵;就好像早在抚育她之前,甚至在她降生到这个世界之前,在故事和记忆都还在羊水中的时候,对方就已经掌握并爱着她的一切。美御子没能从书房里翻出任何库存的惊喜,向来未雨绸缪的父亲在这方面似乎并不信奉“有备无患”。 直到这时,这个小女孩依然没有萌生再把那个盒子拿出来鼓捣的想法。父亲对她的管教不算严格,且这个年纪的孩子正当活泼调皮的时候,但美御子总是很温顺,就连偶尔的“叛逆”都显得惹人怜爱;她规矩地收拾好案桌上的所有东西,弓着脊背小心翼翼地爬出书房,然后像猫一样悄无声息地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自己的住处,其实就是父亲的居室。偌大的、好像迷宫一样的宅院,能供美御子玩耍休憩的地方却少之又少:她只能在庭子和寝室里活动,要去别的地方必须征得父亲的许可,不然仆人们就会变成家主称职的耳目爪牙,用隔着布巾的双手抓住她的胳膊和腿,谨慎但强硬地将她送回卧房,并将这一切都告知他们的主人。 这些家仆力大如牛,从不言语,脸上永远蒙着一张白巾,美御子未曾见到他们打小报告的现场,但却见识过父亲因此动怒的模样。他的管教并不严格,可一旦生起气来又与恶鬼无异,美御子会被他不由分说地按在大腿上,扒掉了下半身的所有衣物,屁股光裸着迎接一下又一下的疾风骤雨;盛怒之下父亲变得不再好说话,无论美御子怎么哭叫哀求,手掌都将接连不断地落在她最软嫩最不禁打的地方,直到上面布满掌印,而她连叫声都磕磕绊绊,只剩下几段委屈的呜咽,以及落水小猫般可怜至极的抽泣。 她会像一块破布似的挂在父亲腿上,双脚只有足尖还能触地,经人精心打理过的长卷发被泪水沾湿了黏糊糊地贴在脸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连喘气都带着颤音。有时声音太大,会被父亲捂着嘴,但更多时候是被放纵的,男人似乎意图用这种方式令美御子感到羞愧,毕竟单薄几层纸门实际并不能提供多少隔音。 而女孩的确因此难堪无比,并为了尽快结束这酷刑,不断用软和沙哑的嗓音去讨父亲欢心,她会绞尽脑汁地细数自己的过错,抽抽噎噎地把最私密的错误都抖露出来,然后如溺水者一般伸着汗湿的胳膊努力去够对方的肩膀,直到手被另一只更宽大的手握住,并像锁铐似的紧紧抓着不放,才意味着自己总算求得原谅,可以放心地瘫软下去。 事后父亲总会迅速冷静下来,会变得格外温柔,甚至不惜挤出工作时间陪伴她、替她上药,仿佛先前怒火滔天的模样只是一场噩梦,回过神来父亲依旧是那个沉静寡言又平和温柔的父亲,直到美御子再次犯错。 可犯错总是难以避免的,毕竟美御子并不是传统意义上听话的孩子,她可以表现得很温顺,就像草场里最乖巧、最驯服的绵羊,但本质她更像只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