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色海螺 (第3/8页)
以继续挣扎。”也不管人鱼是否能听懂,荒带着它往居所走去,自言自语道,“我不会再放过你了。” 如同宣誓一般的话斩钉截铁,人鱼焦躁至极却也不敢再反抗,只能发出可怜的哀叫声,眼睁睁望着离自己越发遥远的海波,向那伸长了手臂。 被细线穿过的海螺在荒的掌中垂下,随着走动而前后摇摆,数年间被不断把玩摩挲过的表壳光洁如初,海风灌了进去,然后发出低沉空灵的短促哨声。 一如数百年前。 ——这个。给你。 须佐之男半趴在柔软的滩涂,将挂在脖颈上的海螺取下,推到荒的面前。 金发湿润地贴在它的臂膀和脊背,同色的修长鱼尾静静地泡在涨伏的浪花里,近乎透明的尾鳍不断随着潮汐漂动。 见身着华服的少年面露困惑,它伸出手握住对方尚且瘦削的手指,让那枚海螺被包裹起来,直到逐渐染上人类般的体温。半妖的王子拥有媲美人鱼的寿命,却不必像人鱼一样被困在海里;他所居住的陆地是海底诸多财宝的源头,透过他,须佐之男总感觉自己也仿佛窥视到了这片大地的秘辛。 于是它又往前推了推,张开嘴,艰难地发出人类的语言: ——收下。你可以。找我。这个。随时。 而当荒询问这是否等同于联络工具,须佐之男却作出否定的动作,但它很快补充道: ——其他的。不重要。 没有给荒继续提问的机会,人鱼只是强硬地要他收下海螺。金色的尾巴在负伤后便难以再适应海中汹涌多变的洋流,但它依旧在痊愈后坚定地要求回到故乡,在此之前它需要给这个好不容易救上来的少年一个足够可靠的慰藉。 所以它选择了对人鱼而言最为重要的一样东西。 做完这一切的须佐之男扇动耳鳍,曲起尾巴坐在浅滩处,高挑的体型在海天之间背着光。灰蓝的天穹笼罩下来,深渊中最顶级的猎手,此刻却渺小到仿佛能被任何人杀死。 ——可以唱歌。想我的话。 它抬起胳膊,学着人类的动作,朝岸上缓缓摇晃,然后在荒靠过来前,尾巴用力一推滑进了海水深处。 少年立马慌张地伸长双手,却捞了个空,瘦长的身子反而失去平衡摔倒在地,待他爬起来后,掌心只留下稀疏的浪花,人鱼已不复存在。 这便是他孤独的起点,从此往后,光阴以百年为标,不断流逝。直到那金色的泡沫被冲回海岸,开始下一轮无限重复的可怖噩梦。 荒紧紧按住人鱼搭在他肩上的尾巴,然后将其平稳地放下,柔软的地毯被它身上未干的海水浸湿,绒毛塌下去几块。与水体截然不同的触感让人鱼有些好奇地晃了晃尾鳍,手撑在地上,连着蹼的手指四处摸索,拖着已经毫无用处的尾巴,在宽敞的房间里爬行。 荒没有再阻拦它,而是转身走向深处——那里摆放着一个巨大的矩形物体,扯掉笼罩在上面的防尘布,俨然是座透明水缸。里面现在只陈列了大量精巧古老的摆件,并未灌水,但荒的臂弯里挂着一根粗长的塑胶水管,显然正有此意。 布料落地的动静吸引了人鱼,它疑惑地挪了过来,挨在荒的腿边,像忘了自己是怎么被这个人强行捉来一样,只睁大了眼睛,惊异地看着海水正源源不断地从管道中涌出,浇在缸底。 “很喜欢吗,你的新家?”半妖说,非人的月白眸子紧盯着身侧年幼的须佐之男。厚重的窗帘挡了大半日光,他的眼瞳却依旧诡异地微微发亮,“我花了数百年,准备了不同时代的珍品作为装饰,鱼缸边也镶了一圈黄金——果然,和你非常搭配。” 男人的手掌自上而下缓缓抚摸着这座巨大的鱼缸,仿佛在欣赏这纯粹由欲望搭建起来的水晶囚笼;而他的囚徒,他的人鱼,似乎终于意识到自己处境危险,害怕地连连后退,不住地左右甩动那颗漂亮的脑袋,恐惧到连尾鳍都在颤抖。 然而一股无形的力量封死了退路,荒冷眼旁观须佐之男不停敲打结界,反常地继续清理久未使用的鱼缸,戴着手套用指腹细致地擦拭折角处细微的苔藓,任何遗落的尘埃都没有放过。他看起来整个人惬意极了,被时间磋磨已久的眉眼间尽是病态的畅快——持续上百年的噩梦终于结束,追逐已久的秘宝失而复得,如今就在自己身后,就在掌心之间,仿佛囊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