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他的弟弟 (第1/1页)
我方登基不久,根基不稳。秋闱将至,我平日总是太过忙碌,几乎日日只在御书房与栖梧宫之间来回,无暇顾及后宫之事。反正这后妃也就只有郭儒衡一人,想必是如何也闹不出什么事端来的。
谁晓得,那郭儒衡确实是个会生事的主。方才不到一月,我便接到他的诉状,说是太后融卿恽指使人推他下水,差点儿将他溺死。
我差了人去查,便把这件事扔在了脑后。结果郭家人连续几次上奏,明里暗里地状告融卿恽,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地样子。
为了安抚郭刃和她一家老小,我决定抽个空去清幽殿看看郭儒衡,至少做做样子。
没成想,我到了清幽殿,才发现里面一派热闹景象,竟是郭家一家子人来探望他家大儿子了。郭刃,还带着她那没有入朝做官的、正怀着身子的丈夫,长女,次子,阵仗大得很。
郭刃的大女儿郭菀柳,比郭儒衡要小几岁,说是生下来这双腿就是软的,从没下过地,自小是坐在轮椅上长大的。
我来得突然,他们该也是没什么准备。我瞧着那小姑娘也要从轮椅上下来朝我行拜礼,忙拦住她,免了她的礼,叫她好生坐着。
一扭头,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日在昭化山上我调戏的那个漂亮男孩,此时也正跪伏在地上。
我心道好巧,一边许了他们平身,一边叫郭刃给我介绍下她的家人。
原来那男孩便是郭刃的次子,郭植。
郭刃笑着和我说,她这娇宠的次子已经订婚了,与闻人家的女儿。
我想起来,那日在昭化山时,我在帐中与郭儒衡行事的时候,似乎就是他落了水。
我瞧着郭刃一副无知无觉的样子,猜到郭植大抵是没把那天我戏弄他的事情告诉家人。
为什么呢?我想着,那时不是还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怒气冲冲地要找母亲告状么?
郭植低着头,除了行礼时道了一句万岁,便再也不发一言。
郭刃朝我念着融卿恽的不是,我敷衍地应着。我当然是拿融卿恽没有办法的,至少现在是没法动他。
推拉了良久,象征性地赏了些东西,我终于找到机会脱身。临走前,又特意将手上的扳指脱下来赏了郭植。
他一直低着头,我始终没看到他的眼睛。
离开清幽殿,我又到融卿恽那里请了个父不慈女不孝的安。回栖梧宫的路上,我便又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郭植站在御花园的小湖边,靠在汉白玉雕花栏杆上,一个人低头看着池子里的红鲤,鬓边落下几缕发来。
我止住跟上来的侍者,一个人走到那栏杆边。
“怎得一个人在这,不去与你兄长多说几句话?”我走到他身后问他。
郭植像是被吓了一下,蓦地回过头,惶恐的跪下:“陛下万安。”
“起来。”我伸手去扶他,刚刚碰着他指尖,他蓦地将手缩回去。
他也不起来,低着头道:“陛下,上次是草民冒犯陛下凤颜。陛下恕罪。”
“上次便不是你的过错,谈何恕罪呢?”我收回手,“是朕小人了,窥得佳人,便移不开眼了。倒是惊扰了你。”
他瑟缩了一下:“草民不敢。”
“可惜了,你已许了旁人。”我笑道,却到也没几分欢欣。
“陛下抬爱,草民惶恐。”他仍是低着头,我觉着他恨不得直接钻到地里去,好躲开我。和那些个朝臣没两样,像一具只会说那么几句话的傀儡偶人。
我蓦得觉得无趣了,一拂袖子,把手背到身后去,道∶“回去找你兄长吧,莫要在这宫里乱晃,冲撞了旁人。”
说罢,我便转身走了,擎着华盖的侍者赶忙小跑着跟上,落下个摇摇晃晃的影子。
西南边陲自我登基后,总是动荡不安。镇西大都督宁光逢,是如今的太后融卿恽一党,我还未登基时给我下过不少绊子。我总是忧心边陲之况,可朝中可用之将甚少,我需要宁光逢守着西南,将他扳下来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也需从长计议。
我本想着待秋闱之后,选些个有将才的布衣,送到北疆去,教他们在皇兄手下历练一番,好将来接宁光逢的位置。
没成想,这秋闱还有两月,皇兄那处却出了大岔子。
他居然怀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