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去往村庄 (第1/3页)
“哑——,哑——” 浅蓝色的天空褪去薄雾,一只乌鸦破云而出,它扑闪着翅膀,轻轻停在一棵松树上。它钩子般锐利的眼睛透出猩红的光,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它机械地转头寻找声源,喙尖锐地指向地面。在它眼中,大地在阳光中稍显枯黄,齐腰的杂草迎风倾倒,一如那赭红色的人群。 春晓正是被这人群簇拥着无路可退的:某一时刻起,他们围绕着她散开,自成一个圆,目视前方的同时,他们的手有如受cao控般一齐抬起,相互交叠。 李明汉的回忆在她的脑海里涌现,真实得仿佛她与他共同抚向那一面石壁,而她正坐在他身旁,听他轻声低喃:“冷风从东部的嘉卡吹来,如受惊般呜咽。人以为那是它预示袭来的号角,但它其实并不知晓,一如它奔腾在偌大的天际,呼啸只是它与事物交融的讯号。人就是这样,他们站在广袤的大地上,为发生与不发生的事所cao劳。 “而你,你将淌过一条湍急的河流,河流之汹涌,听其声音便会因恐惧被击碎,但你依旧踏出了双脚;接着你又攀上一座山峰,山之高险,时有人被恶鬼推下悬崖,但你仍然伸出了双手;最后你来到一片树林,林里树木垂垂老矣,悲戚地渴望一双眼睛以回望自己,你心念动容,将脸埋进土里。 “你失去了双手、双腿与眼睛,正当你以为此生已了,忽而天上降下大雨,一朵稚嫩的云靠近并将你托起。你失去了一双手,于是它成为了你的手;你失去了两条腿,于是它化为你的腿;你失去了一双眼睛,于是它转为你的眼睛。你将不再死亡,也将不再忧伤,正如那冷风一样。” 晃动的阴影斑驳在土路上,四个抱着孩子的女人从人群身后探出,她们怀里的孩子被动静所惊吓,又哭得震天响。站在这用目光铸起的围栏里,春晓抿了抿唇。她抹掉脸颊处残留的泪珠,走向人群为她打开的吝啬豁口。 “这边。”随着她的靠近,穿皮鞋的女人露出微笑,迎合地朝她微微招手。仪式的完成显然让她倍感轻松,女人一反昨日的冷漠暴躁向她解释,“前两日有运酒车进村的时候发生意外,玻璃碎了一地。路不好走,我让小叔开了小卡车过来,你一定也累坏了,上车休息会,醒来就能到地方。” 春晓睨了女人一眼,问:“去哪?” “社区服务中心。带你去休整会,洗澡、换衣服、吃个饭什么的,还有一段路呢,坐车方便。” “急得话,可以先去他家解决。”春晓试探着歪头示意杨永成,“何必舍近求远。” “他?不行,他家一穷二白的!你今天是很累了,但也不能这么敷衍。”女人斜眼看了杨永成一眼,阴影里,漆黑的眼睛闪着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春晓只来得及抓住这一瞬,待女人向她伸出手,示意她借力跳上后车厢时,那股情绪便消失了。“你现在是这个村子最重要的人,这不能马虎。我们得把你洗得干干净净的,换身体面衣服再亮相。” 最好再用圣水泡个七天七夜,剥掉旧皮换新皮,还省得忍这尸臭。春晓胡乱扯下嘴角,避开女人的手,跨一大步后敏捷地跃上车厢。“第一天的怨气最重,你又沾了他的尸水,我们最好不要有身体接触。”她上车后这样向女人解释。 “你好像很了解这些。”似乎有些难堪,女人将手无意识地放在衬衫旁搓弄。 “不是我,是他……我都记不清昨天发生了什么。糊里糊涂地醒来,去这去那的,这些东西……不在我的认知范围内。”她点了点脑袋,像是真的遇见了难以形容的事物,低垂头,以叹息传递自己苦涩无力的心情。 车厢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