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山青黛 第9节 (第2/4页)
辞。 裴冀将告身的来历讲了,眉头紧锁。 “这一纸告身,虽是无数勋贵子弟的梦寐所求,但于你,我看未必就是好事。伯父已经想过了,你若无意回京,伯父便替你寻个由头,辞了吧!” 他说完,却见侄儿的视线落定在案头的烛火上,目光沉凝,方才似乎并未全神在听自己说话。 “萧元!”他又叫了一声,“怎不说话?” 裴萧元从火上收回了视线,望向裴冀。 “能回,为何不回?” 他应话道。 第11章 裴冀看着侄儿。 他的语气平静,神情也是如此,仿佛这是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 裴冀收了目光,踱步停在了书房的窗后,低低叹息一声。 “萧元,你的心里,终究还是放不下当年的事——” 裴萧元未应。既不承认,也没否认。 裴冀望着窗外的夜色,立了良久。 “你刚出生的时候,正是景升朝的巅峰时代。” 忽然,他悠悠地道。 “那个时候,朝廷表面看似天下咸宁,八方来朝,满朝歌舞升平,人人醉生梦死,实则下面离心离德,危机四伏。老圣人也早已不是年轻时的英明君主了,闭明塞聪,沉迷享乐,身边尽是些阿谀奉承的小人,日夜最为担心的是如何防备他的儿子们。” “叶钟离虽是一伎官,却也常怀报国之心,就是早早看清了这所谓盛世背后的无可救药,失望至极,才会在呕心沥血作完那一副长卷壁画后离去。那一幅长卷,是他对先帝所给予的恩宠的辞谢,又未尝不是寄托了他的心愿,愿他画上的一切,千山青黛,万户城邦,能够长得天上众神明之眷顾。” “在他走后,伯父也多次上言,盼望先帝能及时警醒,远小人,用贤臣,防患于未然,然而环顾天下,正四海升平欣然一片,老圣人又岂肯听我之言?很是惭愧,伯父终究做不到如古之贤臣比干巫咸那样以血上谏,选择了辞官隐退。” “后来发生了什么,你也知道。” 他转过身,面向着裴萧元。 “伯父是在今上登基的那一年出的京。时人言,我居功自高,君臣离心。” “伯父曾做过先帝景升太子的老师,你的父亲年轻时也是东宫率府出身。我们裴家,无论在外人眼中,还是就实情而言,早已和景升太子分割不开了。” “开国之君代代有之,中兴之主,却是难求。当今圣人英明果决,当年置身变乱,敢力转乾坤,平乱后,又能安邦治国,称他中兴之主,也非过誉。只是除此他的天性也颇多沉猜。纵然我心无二念,但在圣人取代景升太子登基之后,他对我,对我裴家,又怎可能真正视为同心?当年即便没有你父亲的事,伯父也不可能留在朝堂的。” 这是长久以来,裴萧元第一次听裴冀和自己谈他当年出京的旧事,凝神聆听。 “三年前对西蕃作战取胜之后,天下看似又四海归心,圣人大约也是年老病痛,便沉迷于修道,然而他的心性却变得愈发暴戾,叫人捉摸不定。去年还杀了集贤殿下的一名学士画直,据说是被那画直的一副画作所触怒。” 以学士之身,竟因一副画而惹来杀身之祸,实在罕见。但由此也是可见,这位“圣人”真正的性情,恐怕也远非裴冀口中的一个“沉猜”所能概括。 “出京来此后,咄嗟间,已过去了十数载。你也知道,对西蕃的战事过后,纵然伯父仍有报效朝廷之心,也已是钟鸣漏尽,年老鬓衰。我不止一次上表告老,却始终无果。裴家河东旧居的陇亩头上,如今恐怕早已荒芜,只待我归。我本已想好,等此次万寿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