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第4/7页)
但已经来不及了。 三支黝黑的枪管忽然伸出车外发出凶暴巨响,连发的衝锋枪与散弹枪几秒鐘就将敞篷跑车打成了蜂窝。黎秋何身中数枪,鲜血喷洒在座椅上、挡风玻璃上、被阳光晒得发烫的公路上。他知道此刻绝不能丧失意识否则就完蛋了。 笔直的海滨公路完全没有岔路可以脱身,只能一味加速向前衝刺。黑色克莱斯勒继续紧咬不放,不时朝他开枪射击。唯一的逃生工具只有这辆车,然而野马的性能再好被这样扫射一顿很可能随时故障熄火。引擎可能已经受损了,输油管可能被射破了开始漏油,传动轴也可能断裂………他很清楚等到车子熄火就是丧命之时。 他没有花太多时间思考,在黑车再一次追上来时他用力扭转方向盘,撞碎路边护栏后直线衝向悬崖。 他不知道悬崖下方是深海还是礁岩,只能赌一把看看自己运气如何。黎秋何不信鬼神,此刻能帮助他的也就是运气了。 急速下坠的几秒鐘并没有跑马灯似的闪过一生的片断,脑海中只是一片空白。 葛然的儿子葛进武,与黎秋何年纪相当。有律师执照的他在团伙中担任军师的角色,地位却落后于黎秋何。别人都认为无论能力和气度他都比不上黎秋何,他却认为那傢伙只是运气比较好罢了。 葛进武的观点不能说完全是错的,黎秋何的运势的确太好了。 他连人带车坠落的位置,是那前后一百英哩海岸线中海水最深的地方,悬崖又是向海凸出,汽车几乎是直线插进海水里。这是他第一个好运。 其次他虽然捱了好几枪,伤势不能说不重,却没有损及内脏,受创的部位几乎都集中在肌rou与骨头。如果是内脏出血的话一小时内就得玩完。 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游到这片沙滩上的,也不知道究竟在海水里泡了多久。失血过多令他终于丧失意识,很可能根本就是被浪涛冲来的吧。那片沙滩位在远离公路的偏僻角落,平时根本没人会来,若不是有个小女孩偶然经过,即使没伤到要害他也会因为流血过多或伤口感染而死。这是他第三个好运气。 不过令他觉得真正好运的是,那天经过沙滩的不是别人,而是她。 女孩使劲按压他的胸膛,过了几分鐘他才呕出大量混杂血色的海水,人也醒了。印入眼帘的第一件事物居然是张秀丽而纯洁的面孔,让他霎那间以为自己到了天堂,美丽的天使正在迎接他。然而下一秒从伤口传来的剧痛却踏实地证明自己还活着。 少女以急切的口吻说着他听不懂的话,他猜那应该是法语。过了一会才听她用不太流利的英语说:「能站起来走路吗?你必须立刻得到治疗……我扛不动你,如果你不能自己走路的话我必须找人来帮忙……喂!醒醒啊!」 他没有昏迷却也不很清醒,朦胧间似乎来了个男人将他放在货车上,少女则一直表情担忧地守在他身旁。接下来三天一直处在这种朦胧状态,听见有人对话却不太明白意思,许多面孔在眼前晃动,但除了那个少女以外,他无法分辨谁是谁,也不能确定那些是幻觉。 三天后终于退烧了,早晨清醒时他只觉得肚子饿到可以吞下一头牛。正微笑望着他的是那个少女。 「早安!你总算活下来了。」 少女的微笑有一股让人安定的效力。他想伸伸懒腰,拉动肩骨时胸口一阵痛楚。 「先别动,还得休养几天才行。」 少女说要去帮他拿早餐就离开了。回来时除了早餐之外还带了四个人,是一对中年夫妇和另外两个女孩。男主人名叫福勒?路易?恩里奇,太太是玛丽莲,三个女儿依序是葵丝塔、蜜雪儿与奥莉薇。救他的是次女蜜雪儿。 恩里奇一家人十分友善。恩里奇先生说他们十年前从法国南部移民到美国来,辗转搬了几次家之后定居在这个叫作蒙地欧(manteo)小镇的郊外。海滨风景宜人,生活相当悠间恬静,恩里奇家平时几乎没有客人来访,顶多附近几户人家相约一起搭帆船出海钓鱼,或者几个大男人带着啤酒和猎枪到海边射击海鸟。 黎秋何一边听着恩里奇先生的说明一边狼吞虎嚥,三个女孩儿很有趣似的在床边排成一列观察他。女孩们第一次见过中国人。 「子弹都没留在身体里,是不幸中的大幸。我已经帮你清除里面的瘀血,伤口也缝合了,但骨头有些发炎的情形所以免不了发高烧,现在看起来还不错。你的体力很好,放心吧,很快就能恢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