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离散 (第2/2页)
一株灵草,可能是一场试炼,也可能通往一处前有天堑的断崖,就似天意横亘在修仙者与大道之间,嘲弄来者的痴愚。 众修者都明了,修道需心性平和,急功近利乃大忌。然而比之静默长存的天地,人寿弹指须臾,天意又如此随缘,会否在上天眼中,这般短的年岁又有这般大的志向的人类,就是贪图快利的可笑生灵呢? …… 元钧其实没有花眠所想的那般冷静自持。 他只是习惯性替自己和师父做好防护。丹修不比其他门派,甚少修习主动出击的功法,更多的是保命的手段,并且需消耗丹药符箓去运作。 比起师父,他于此道更为擅长,加之历练的缘故,因此这些工作一般交由他来判断和准备。 元钧仔细感受了下身旁围绕的光晕,这似乎是花前辈自己的灵力,透着前辈身上温和包容的气息,内里又裹藏符箓荧蓝色的灵力,是他先前催动的阵法,要是花眠这头出了闪失,符箓也能自行维持一阵子,堪称心思缜密的双重保险。 花前辈非常厉害啊。 元钧不由得注视立于阵法中心的女子。灵力波动时的风猎猎地摇拽女子束腰衣袍的下摆,衣袍的主人则是一副安然自适的模样。 此情此景,勾得元钧想到几日前花眠自合欢树上跃下的一幕。她其实年岁不大,又生得纤长,站住了便有亭亭玉立的风姿,偏作一副柔软无骨的情态,忙于赶路也不妨着她赖在师父身上打闹,像幼妹对待长姐,作些戏弄人的伎俩,过火了才跳到一旁,笑得开怀。 她生得很好看。 少年人被这突兀的念头惊得身子后仰,差点倒头直直栽进生刺的毒藜花丛。劫后余生的元钧堪堪稳住身形,后怕之余还涌上些心虚,忍不住又去寻花眠的动静。后者仍在阵眼处,耷下了眼皮,百无聊赖地玩着手指。 元钧清楚她不是丹修,不求此处机缘,这一程完全是陪着师父来的,难免心生无聊。面对花眠的戏弄,师父也不是真气恼,互相逗趣,分明是乐意看她活泼的模样。 似是察觉到他的视线,花眠抬眼瞧过来,支起小臂朝他挥挥手,虽不明了他回身看些什么,仍报以一个长辈对晚辈安抚的笑。 元钧按上胸口,将有些紊乱的心跳连着呼吸一律抚平。 花前辈是合欢派的长老,是位真正的美人,好看是不能再真切的事实,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少年人揣着难以言说的情愫,慌慌张张强作遮掩,不敢再去拆解朦胧的心怀,亦不敢再回身去看惹出绮思的祸首。 于坡地行进的二人,一个兀自沉迷,一个不作他想,专注得过分,而在谁也未曾察觉的间隙里,幻雾悄然而至,吞没了逗留原地的花眠。 …… ……所以,该怪自己没有作防护?才会毫无防备、无任何警示地陷入幻雾。 花眠无语凝噎。 她不惧幻术,哪怕在幻境里边,她亦能保有自身神智走马观花。她需要守阵眼,不必移动,就自以为不可能走入任何陷阱。 哪知此处秘境,竟生有致幻的灵雾,能无风自动,似捕猎的蝮蛇,将来人整个儿吞入腹里,令人于其中受困受煎熬,即使不受幻境侵扰,又因着幻雾缭绕,难以辨认方向,直接鬼打墙。 是她失算了。 晚凉的方位一直在移动……被幻雾吞入前,花眠就见着她已自顾自走得很远。 如此看来,晚凉大概是离得远,又专注自身的机缘,并没有被幻雾吞入。 反过来说,离花眠更近的元钧,很可能正身处雾中,已然中招。 仔细想想,她神智清明,晚凉保持移动未入幻境,而白雾又于此处凝聚不散,为的是什么呢? 她得先去找元钧。 花眠食指点地,再度运转起灵力。不出她所料,身下阵法已被破坏,想通过阵法联系留在元钧身上的那缕灵力,非常困难。 再困难也要试。 既然自己未曾移动过……不如就按记忆中元钧的方位,试着摸寻过去。就怕在花眠寻到他的rou身之前,其符箓的灵力已然耗尽,元钧已经被幻境里的招数蒙骗,吸干精气,甚至神智不清地将自己致残弄伤。 花眠尚不清楚这灵雾的幻境会对来者做些什么,无法见招拆招。 得尽快动身,不然晚凉这个小徒弟,可能会保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