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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4 桃花马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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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周列国志》载,息侯夫人陈氏有绝世之貌,蔡侯曰:“天下女色,未有如息妫之美者,真天人也。目如秋水,脸似桃花,长短适中,举动生态,目中未见其二。”

    野史甚至写道,她出生正值深秋时节,草木萧疏的中原却开出了满城桃华。

    “你看,和你降生时何其相似。无怪乎宫人为避你名讳,私下都以‘桃花夫人’代指你。你这副模样比之兰花,确是更像那夭桃秾李。”雍王冷笑一声,用鞭柄拍拍他侧脸,“既受荣宠又无名分,称作夫人倒是贴切。‘看花满眼泪,不共楚王言’,连这话说得都像她,可是在将孤与那七分鸷三分庸的楚文王相比?”

    “你若有息妫之志,何不一早效仿她触柱守节?”

    “既自认苟且,又故作清高,岂不可笑?”

    几番诛心之问连珠炮一样砸向那清癯的脊梁,丰兰息前额紧贴着交叠的手背,光裸的身躯是伤痕累累的玉,难以自抑地颤抖着,令人不由担心他下一刻便要碎作一地玉屑。连带他的嗓音,也飘忽破碎得有如雨中浮萍。

    “《楚史》称文王‘若顺其性、遂其欲,三分雄鸷七分昏庸亦未可知’,父王克己守性,文治武功,非其可比。”

    他直身而跽,抬起一双泫然泪眼:“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儿臣不敢自专。若父王有令,生杀予夺,一概谢恩领受罢了。”

    这一句喑哑干涩,失之清朗,胜在掷地有声,已然存了抱树受焚、负石赴渊的心志,震得雍王都为之一怔。旋即回过神来,唿哨就是一鞭落在他锁骨,斥道:“孤还未说什么,你先满口生杀,狭隘短见,这些年过去也没什么长进。转过身去跪好,领你的罚!”

    长发拢起拨到身前,方才床事中侥幸逃脱yin虐的无瑕脊背便袒露无遗。鞭梢破风的动静尖如裂帛,每每响起,必定要响脆的皮rou碰击声应和,一毫一厘地摧残着丰兰息已是强弩之末的神志。

    雍王施刑毫无规律可言,有时如骤雨狂风寻不着间隙,有时又迟迟没有动作,留他好好体会上一鞭带来的灼烧般的剧痛。

    雍王惯用的这条马鞭以镶金钉铜的乌牛骨作柄,熟牛皮并老毛竹编就,悍劲非常。校场上最桀骜的马儿也遭不住他悉力三鞭,遑论久病之人。

    他意在惩戒,另存了些龌龊心思,总归不欲夺丰兰息性命,故而下手时刻意收敛了气力。片刻之后,数十条鞭痕便描画着流畅的肌理,交错在摇摇欲坠的脊背上,一直延伸到臀峰股间。丰兰息几度被击倒,看似已无复起之力,但未等到雍王松口,便又强撑起身子,迎接下一次鞭笞。

    其实雍王也在等,等一句示弱,等一句求饶。

    明明方才献媚的话还信手拈来,怎的挨了一番申饬,便捡回了礼义廉耻,恨不得将贞节牌坊刻在脊梁上了?出宫几年,长的原不只是姿色,还有这莫须有的矫情劲儿。

    却是记不清了,这副身躯是何时从弱不禁风的单薄,长成眼下这岩竹一般瘦削却坚劲的模样的?

    一声闷响,是雍王将马鞭弃掷于地。丰兰息暗自舒了一口气,缓缓松开攥得生硬的十指,指腹擦过掌心掐出的弯弯血痕,与后背惨烈相比,竟觉不出痛来。

    就在他心神微懈的时刻,背上突然如被滚油泼溅,教他猝不及防,口中痛呼失声。原以为今夜苦难已到尽处,不成想还有得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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