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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伸手稍微扯下他的口罩,「这样呢?露出点鼻子。」他的鼻子整个红通通的,应该是鼻涕擤得过头。 孙絳文向后慢半拍的闪了一下,纠结起眉头苦思,「好像……没差。」然后他静了一下,「但我可以用嘴巴呼吸,所以没关係。」 我见他如此豁达,忍不住苦笑,「明天总不能边唱歌边呼吸吧?」 他静静凝视我,而后如梦初醒似的愣了下,「啊,这是个好问题。」 男人这少了根筋的模样出奇使我心情极好,于是我扬起嘴角几乎是笑弯了眼。他看起来纳闷不已,通红的鼻子仍露在口罩外头,眼睛也因为倦意蒙上一层水雾。孙絳文没有笑,眼神温和,他看起来突然放松下来,但原因是什么,我不清楚。 不过对视久了,我开始心慌却是真的。 我掩下眸子,开啟另外一个话题,「你表演还是以自创曲为主吗?」 「嗯,也许还会翻唱几首歌。我也不是多有名气,总唱自己的创作听眾会腻的。」 「可是唱自己的创作不就是你表演的原因吗?」 「是没错。」孙絳文苦恼的蹙起眉,「不过我对自己的歌没什么信心,我想很多时候我想宣扬的理念太多了,结果反而让我的歌变得很沉重。」 说实话上次我并没有太专心听他表演,但是从他前几次向我分享或解说歌曲的情形看来,音乐对他来说是种非常重要的表达方式。言语是最迅速的沟通方式,有时人们却选择捨弃它,选择另外一种更加婉转却也曲折的途径。 「我想,那大概是因为你有太多话说不出来,藏在心里嫌太重,就只好把它们都变成歌。只是那些想要说的话就算变得更加轻快悦耳,它们本质还是一样沉重。」 「你说得对。」他的语气依旧和善,朝我笑瞇起眼,「而且我并不希望我想说的那些话,这么轻而易举就被遗忘。有些事情该被牢牢记住,为的就是日后不要重蹈覆辙,错误只要犯过一次就足够了。」 几乎是一瞬间,我想起那阳光炫目的房间,于是心情低盪起来。 「那还真不妙,我甚至连自己有没有做错都忘了。」我喃喃出口。 孙絳文似乎也意会过来,静了会儿慢慢解释,「……我指的是,人们为了让日子过得平稳寧愿选择避重就轻,或忽略迫切的真相这回事,并不是……」 「我了解。」我开口阻止他,抚摸颈后,感到脖子有些紧绷。「我只是很懊恼,我不晓得为什么偏偏忘记你。」逐渐滋生的歉疚感怎么也挥之不去。 他一度茫然得不知如何是好,剧烈的咳嗽声后,不发一语又开始准备起饮料来。我想也差不多是时候该回去,比起狼狈攀谈试图圆场,见好就收的离开或许是最佳选择。 结果当我要开口之际,他又把一杯热腾腾的茶递到我手边。 「忘记我这件事,你没有错。」孙絳文口吻坚定,眼睛却不看我。 我没办法回答,我知道如果回答了,会令孙絳文这一句话有意无意成为一种懺悔,而只有做过错事的人为了得到宽恕才会如此。 我把茶喝得见底和他说「明天见」后,付帐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