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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捋了又捋,干咳着说了句,“我出去一趟。”便披了衣服推门走了。小暑知道,他又是去会幸姨。幸姨是在厨房做事的女佣人,三十出头的年纪,因两年前死了丈夫,发髻边上总簪着白花,她低眉顺目,话不大多,做事很勤快。她与小李的岁数足差了一轮,有一次小暑撞见两人在屋里搂抱着,才知道他们偷偷地好上了。小暑想到,他与烟云的年纪也是差了许多,但又与他们绝不一样。不论如何,幸姨心里所想的,小李大概还是能摸得到抓得住一些。烟云却总是与自己隔了一层什么,不管她想的,还是她要的,都是看不清也抓不住的。他脱了身上那件又湿又沉的外衣,用冷水洗了脸和脚,从破了一角的玻璃窗里透进的冷风不留情地往身上每一寸骨头缝里钻。他上床去,把身体裹进了薄被里,然而还是冷,半边脸仍是火辣辣地痛。他睁着眼睛,面对墙壁侧躺,隔了一会儿,又闭上了。身体很困倦,意识却总恍恍惚惚地悬着。这样僵硬地躺着,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他忽然像被什么力量牵引住了一般在黑暗里坐了起来,下了床,然后穿了那件湿冷的外衣出了屋去。屋外的冻雨连绵不绝地下,迎面刮来的风比刀还利,小暑却顶着风趟着雨,又跑回到了烟云的房门前。那门自然是紧紧地闭着,他扶着墙喘了一口气,被打的那半边脸又发起烫来,心中有些懊恼:这样子糊里糊涂走到她房门口又算什么名堂?敲门把她吵醒了,然后再挨上一顿骂?有些想要走,又是舍不得,身体实在太冷,便抱着胳膊贴着墙,像一条守门的狗般的立在她的门边。忽然吱呀一声,门开了半道,一缕灯光透了出来,他本能地要跑,听见她一声沙哑的,“跑什么。”便站住了,却又自顾自低着头不去看她。烟云一把将他拉进了门,被房间里那明亮的灯光一照,他皱了眉,仍是不抬头。烟云把两盏大灯关了,徒留了一盏昏暗的壁灯,这才又到他面前去,似笑非笑地说,“怎么。不想看见我?”小暑这才抬了头,即使光线暗,仍能够看出她哭过,眼皮有些发肿,眼圈也是红的。他心里十分愧疚,却仍是说不出来一句话,嗓子被一只手掐住了一样。又是因为太冷了,只有身体在不自主地发着抖。烟云忽地搓了搓手,抱紧了胳膊道,“鬼天气冷死了,汤婆子都不热了。你来得正好,上来给我暖暖被子。”说完话,她掀了被子,又躺回到了床上去。小暑立着发了怔,回过神来时,没挨打的那半边脸也发起了烫,却忽然赌了一种气,真把湿了的外衣外裤脱了,爬上了她的床。床和被之间满是她身上独有的香味,他刻意地缩了身体,不去碰到她,烟云却把他拉近自己,把被子仔细地掖好了,告诫他,“你别动。一动,冷风就进来了。”烟云身体的温度,隔着薄薄的丝质睡衣传导过来,不用她说,他也是不会动,被子里很暖,他的身体却比受冻时更僵。烟云忽而叹了口气,轻声说,“对不起,不是有意要打你。”她让他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