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将军归府 (第1/2页)
次日初晨,灯笼仍悬在屋檐,鸿日一升,便失了颜色,天地已被薄云分割,遥遥相望。 蟹壳青的云雾漫遍了天,地上是连片的厚雪,佣人都着好棉衣,踏着雪忙碌起来,东厢房出便向西厢房去,正房忙完便换厅外忙。连翡家二少的院落都沾了人气,喧哗人声一直钻进里屋,榻上人踢翻了被,一猛身坐起,黑发垂散,几根落在眼睫,眼尾留有昨日温存的殷红,眼底却无温情,翡梵看着空空如也的身侧,眉头拧紧——到底是只兽,留不住的野性子。 他扯下床头备好的发带,随意束起长发,大步迈向游廊,不由一愣。 院子空地上堆满了雪娃娃,成排站着,末尾跟了个埋头苦干的姑娘,一身厚棉衣,极喜庆地绣上两只喜鹊,两只禽鸟你侬我侬的模样叫人心烦,翡梵双臂环胸倚在门沿,面上不虞。 没多时,这尊臭着脸的门神便落进她眼中,积雪有浅有厚,脚下是凹凸不平的地面,跑起来一瘸一拐,这姑娘性急,竟连跑带摔地扑进翡梵怀里。 下意识揽住迎面扑来的少女,翡梵想叱她莽撞,却不知从何说起,唇张了又抿,见她扶着自己站稳身子、双眸含笑般望他,心火气也不知从何而起,一时消散了。 “看呀!满地的雪娃娃,真讨喜!” 那姑娘拽着他的衣袖,也不怕他生气,拉着人便向小院去,特意叮嘱翡梵不要踩到雪人儿,几尺高的少年郎不得不收敛动作,蹑手蹑脚跟在小丫头身后。她不怕寒,厚衣裳是为了应付伺候她的沈姨,见着翡梵一身薄衣,便不动脑子擅自脱了衣服往他身上套。 他嫌弃地躲开,翡梵不想要就不想要咯,她看的开,指着一处空地,开口道:“那你给我堆个大雪人吧,我给它穿上。” 翡梵好气又好笑,觉得自己跟个雪人吃味太掉份,于是揪着小姑娘后领就把人抱进怀中,没好气道:“拿我的衣服给雪人穿,嗯?” “你不穿,又不允别人穿,真是奇怪。” 她奋力挣扎,总算从他臂弯中冒出个毛茸茸的头,一双杏眸直勾勾盯着他,像是小金钩往他心头挠啊挠,这句话别无抱怨之意,只是纯粹的好奇,问的他哽了几秒,接着怼道:“我不穿不代表我不要,你既然要给我,那就是我的,现在只是在你身上寄存着,等我什么时候想要了再给我。” “你真是小气,大少爷和将军都不会这样的。”她自认是个大度的人,不跟这个心眼小小的坏蛋置气,嘴上却又抱怨了几句。 翡梵不怒反笑:“那他们会怎么做?” “唔,”她偏头想了想,“会陪着我堆雪娃娃、穿我给的衣服……啊!” 翡梵捏着她的下巴,垂头一口咬在她脸颊rou上,力度不大,只是印上排齿痕,他生有两个尖利犬齿,印在脸上尤为明显,仿佛野犬对领地的标记。 他真觉得自己疯了,又怪起面前这个满脸无辜的姑娘,她是真不通人情世故,否则也不会在他面前提及那两个人,惹他生气。 被他心中暗骂蠢奴的真傻子揉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那排刚刚还留在她颊上的牙齿,仿佛一个无缘无故被打骂的顽童,清莹的泪霎时落了下来,若不知她假哭的本领,还真以为心伤如此。 “!” 还没等翡梵道破她的假泪,身后便击来一道凛锐的剑气,他抬脚踢起一摊雪泥化了剑气——虽凛冽如寒风,但毫无杀意,堪堪只将泥雪劈开。不料又袭来几道剑气,他非不能匹敌,只是怀有温软顾及不来,那不速之客又是有真材实料的剑术高手,不过几个回合,手便一松——转眼温软已入他人怀。 翡梵气不打一出来,咬牙切齿道:“翡人闻——你有疾否?!” “啧啧啧,不愧是咱家出来的,骂人都体面得很。” 手中夹着一柄断竹的男人立在不远处,支手揽着少女,身披一袭暗玉紫蒲纹狐皮大氅,内里只搭素衣一件,腰间悬着把未出鞘的剑,随他的走动与酒葫芦碰撞发出清脆声响。长的与翡梵有几分相似,俱是黑发红眸,一派正气凛然君子模样,右眼眉骨处一道深深的疤痕丝毫不折损这份英气,此刻挑眉,带几分戏谑意味道,“可惜咱是一介武家,大字都不识得一个,听不懂您这雅词。” 也不怪乎翡梵连气都顾不得发,揉着眉头便问:“你能不能改了这说话怪腔怪调的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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