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面 (第2/2页)
他哭起来的样子,晶莹的泪、通红的眼、或倔强或委屈的表情,一定赏心悦目。 可是现在钱缪真的哭了,这个被岑晚恶狠狠戏称身体缺陷没有泪腺的人真的哭了的时候,她连看都不忍心看一眼。 “……我知道,我知道。”岑晚轻捏着他的后颈,学着他安抚自己的样子 钱缪哭声很轻,只有抽气时不甚通畅平稳的鼻息,眼泪是热的,先是烫到岑晚的脖子,滑落的瞬间变得冰凉。 我爷爷死了。 我没有爷爷了。 我不想让他死。 我好难过。 …… “我知道……哭吧,哭出声来能好受点儿。” 岑晚拍着他的肩膀劝,又搂紧了些。 钱缪哭着笑出来,声音呐呐,“你笑话我。” “我没有!” 她着急地反驳,话音未落明白过来,他大概只是为了缓和气氛。一个大男人,钱缪还是在乎面子的。 “……那有人会笑。”他嗓子里含混,靠近岑晚的颈窝蹭了蹭 “谁敢笑?我抽他!” 钱缪轻嗤,侧头在她湿润的脖子上亲了一口,又弯回去抱住,把大半重量放在岑晚身上靠着。 “爷爷去了更好的地方,喵喵,你要为他开心啊。” 岑晚嘴笨,根本不会说什么安慰人的话,这句说完她自己都想要掉眼泪了。可是她不能哭,现在明明钱缪更脆弱。 “……之前贺叔叔说,他会找机会给爷爷、给爷爷平反……可是这机会,这机会,旺旺,你说怎么就这么难等呢……”钱缪哽咽着,“爷爷没有……他不会——” “爷爷没有做错事,你也没有,大伯没有,爸爸也没有……我知道,我知道喵喵,大家都知道的。” 岑晚环着的他的脖子,手抬起来悄悄抹了把自己眼角的泪。 “……可是爷爷看不到了……” “他一定能看到的,在天上看呢,你不是说爷爷是神枪手吗?那肯定眼神儿特好,什么都看得清楚。” “……你知道吗,刚到多伦多的时候,有一天我去医院给爷爷送饭,病房门上有一条玻璃,我要推门进去的时候看见爷爷在哭……”钱缪哭声渐大,间隙里吭哧着嘲讽地笑出来,“他在哭……哭的像我现在这样,我不敢进去,下楼跑了两圈儿,下大雪呢……” 这个画面对钱缪触动太大了,可是她一直埋在心里,跟谁也没提过。 他没法告诉钱知洲和缪茵,怕他俩知道了心里更不好受,压力太大。他也没法和他的哥们儿们吐槽谈笑,对于听的人只会感到沉重和负担。 钱缪现在抱着岑晚,不知怎么就竹筒倒豆子全都讲了。 “旺旺,你说他有多伤心呢……我爷爷,我爷爷那么好……” 岑晚沉默不答,一下一下顺着他的脊背,两腮都咬僵了才忍住不哭。 “怎么不吱声儿了?”钱缪哭过一阵,缓了口气问 “不知道该怎么劝你。”她懊恼地实话实说 “笨。”钱缪叹气,还带着哭腔,直起身子的时候用手背擦了脸,“那你回来干什么?” 她回来确实什么都做不了。 “……不知道。”岑晚把他的两只手牵过去,十指扣紧,低着头 “说你胖你就喘!担心我。想陪我。编还不会编啊。” 钱缪的声音嗡嗡黏黏,歪着脑袋不高兴地哼。 “你特别坚强,什么都能处理的好,我帮不上你的忙,我打车都走到一半儿了又回来,你说我来干什么?就是想看看你。”岑晚看着他,表情认真,“可是你好像也没那么坚强,我有点儿后悔,你能懂我意思吗?我害怕看见你这样,我难受。如果我没来,你会不会好点儿?” “不会。” 钱缪吸了吸鼻子,重新弯下腰把她抱住,姿势很扭曲,更像是岑晚抱住他。 有挺多时候岑晚真的不聪明,可是真诚而透亮,说着最笨拙的话,却能直戳进钱缪心里最柔软的部分。 “我需要你。”他卸下所有强悍的伪装,露出毫无体面可言的精疲力竭,“你来了才好。” 钱缪一直都舍不得放岑晚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