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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明师请罪,复又问国公:廉颇老矣,尚能饭否? 荆国公闻言一怔,老泪纵横。扶杖拜道:陛下有伐楚大业,臣虽年老体衰,愿为陛下马前卒。 群臣至此纷纷请战,伐楚之争尘埃落定,主将人选一并定下。 薛明师御前失仪,奉旨回家反省。 横竖他亦不想与谁来往,闭门思过不轻不重。 退朝时与国公同行,国公上了年纪,走得慢,他便陪着慢慢走一段。他昨日在京兆尹面前杀人,那是两害相衡取其轻,他担得起乱杀人的罪名恶名,担不起不臣之心。荆国公当朝斥责他,实是保他。 为体恤国公报国之心,皇帝赏赐之厚,那马前卒三字几乎抵得一字千金。待宫墙在望,赏赐随后,荆国公忽对薛明师道:方才,老夫是真想,若是陛下仁慈,许老夫这把老骨头死在战场上,该是何等痛快。 薛明师道:国老放心,我都懂得。小侄不敢有怨,不落得功高盖主已是厚赐。 他本是最恰当人选,然已封侯十万户,再领兵出征,何以奖赏?本也不是非他不可,薛明师走到这一步,便只得闲置下来,看旁人建功立业。 国公无言以对。 上马车前,恰见薛明师转身欲去的背影极似他父亲,心中突感凄然,忍不住叫了他一声,薛明师闻声近前,方才低声道:明师,你若信得过老夫,听老夫一句,君心难测,今日那位回护,你赌赢了,明日又将如何? 朝堂之上,险而又险。 若是皇帝并非真有意伐楚,而是做个套子,让薛明师跳出来,再清算那些蛟龙王气之事,薛明师唯有领死。往后后人评议,都是他自作自受,跋扈自负,与当朝明君无尤。 薛明师:国公以为我赌的是什么? 荆国公看他神情,忽生不忍,摇摇头,不愿说破。 私情?薛明师毫不在意自己处境尴尬,径直点出。京中传言,朝中传言,宁为妾妇,媚上欺下,他不是听不到,也不是未往心里去。 荆国公马车前,他躬身,对亡母令他事之如父的长辈道:我赌的,是今上是圣明天子。 ☆、八 数日后,薛明师去送行。 送的是储尉与吴道凌。 虽是他安排,江择锋要去江兴水师,自有西南总督洪定波上奏请旨。 时已近冬,北风如刀,众兵士军容严整。亲卫拍开封泥,奉烈酒上来,薛明师接过,与他们饯别。 薛明师:储将军,你好像并不惊讶。 储尉:您咬定那道士是西楚细作,让我斩时,我就隐约猜到。只是没想到,属下恐怕不足以担主帅重任。 薛明师:无须妄自菲薄。我对陛下说过,破敌取胜,君不如我。攻坚守成,我不如君。西楚已无扭转败局之力,此番伐楚,当以兵中正道胜,不急于一时。 吴道凌:您朝思暮想都是攻西楚克樊城,想得这么透彻了,为什么不主动请缨?功高盖主是为人臣者大忌,但我看那位陛下,并不是格局小的人。 薛明师与储尉对视一眼,大笑对储尉道:看见了?你来日声名,必在我之上。他往后,我托付与你。 又对吴道凌道:且不提器量与君臣之道的干系,我对你说一句,圣明天子要西楚,要的非当下,而是百年。 吴道凌听他这般说,终也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