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泽楷［蜚蜚］（上） (第2/2页)
不解与害怕。

    4.

    Z与其他同学非常不一样。

    我对他的“小捉弄”持续了几天，没有等来老师的问询，也没有等到对方家长的天降正义，我充满恶意地猜测，他是没有告诉父母，还是根本没有？不重要。

    z的顺从没有得到我的怜悯，只有变本加厉。肆意翻他书包，抢夺自己看上的零食还是小事，那时候还流行三八线，属于班级地位的证明，我用粉笔在他那边桌子中央歪歪扭扭划下一道，相当于留给他四分之一的活动空间，一旦越位便毫不留情动用私罚——早期是拧腿，后来上数学课买了圆规，我得到了新的恐吓工具，总把尖尖的那头在他身上晃来晃去作势要扎，吓得人抖个不行，我哈哈哈大笑。

    5.

    有次班主任把我叫到办公室，问我z这个人怎么样。

    那一瞬间我以为自己做的坏事暴露了，心里暗恨这小子告状，正打算倒打一耙，老师又开口道，小孩之前跟他爸妈在外地，户籍问题没上过幼儿园。这次回来，按年纪是上一年级，可惜一年级的班学生又满了，只能插到我们二年级来。

    我做了个算术，他得比我小一岁。

    “周xx胆子小，你作为班长要多多照顾他。”老师语重心长。

    我拍着胸脯正气凛然说交给我吧，转头回去又吓了他一顿。

    6.

    在我着实不算多的小学记忆里，大部分都围绕着这个安安静静却无端倒霉遭受了我欺凌的小男孩，他只和我短暂做了一个多月的同桌又再次转学不知所踪。说记忆深刻，我完全回想不起他的名字以及那张完全可以形容为可爱却空荡荡无所幻想的面容；说记忆淡薄，我又总是在不经意的时刻在过往深井中打捞出他的身影，细碎的、氤氲着朦胧水波与雾气的影子，蜷缩着小小的一团，睁着湿润低垂的眼眸，我很想抱他。

    回忆会被美化吗？

    7.

    “小悦。”来人从背后拍了下我的肩膀，“你在想什么呢？叫你好几声了。”

    “啊。”我转过身，同事小李一只手抱着拍摄道具木箱，说道：“主编通知开会呢。”

    “哦哦，刚才在想事情。”我不好意思笑笑，抱着平板和纸笔站起来，试着打探：“发生什么事了？例会不是在周五吗？”

    “是荣耀啦。你知道吧？”她解释道：“《电竞之家》栏目这几年不是做得很成功嘛？上头想让我们合作一期做个联动……哎，不说了我要去仓库放道具了。”

    “好，谢谢你啦。”我点头。

    我所在的公司是省出版社，职业是负责时尚杂志《F.B.L》的小编辑之一，这个疑似碰瓷漂亮国情报机构的标题取自“时尚”、“美丽”、“可爱”三个英语词汇，原本是出版社的当家招牌，可近年来随着荣耀的火爆，隔壁的《电竞之家》从依附于运动项目到如今独立运营，销量水涨船高，几乎与我们部门分庭抗礼。

    会议的内容很简单，抛开两位主编的争吵只有决定封面模特这一讨论。我很少玩游戏，纯粹的荣耀门外汉，只好安安静静坐在角落听同事提名——好吧，也就两个。一个叫周泽楷，一个叫叶秋。

    一个颜值足以进击娱乐圈的联盟第一脸，一个三连冠选手荣耀第一人，两方人选吵得不可开交，我这关键的一票由于私心投给了前者，票数持平，电竞之家的主编马后炮一拍脑袋：

    “哎呀！我都忘了，叶秋他不接商业活动！”

    8.

    2021年5月15日，这个出道未满一年已有枪王之姿的年轻人站在玻璃门外，我按下电子门锁，他看了我一眼，局促地低下头，盯着自己的脚尖。

    “……谢谢。”

    他有一双漂亮的，眼型偏圆的，像麦芽糖精与巧克力的眼睛。